剩下的人们沉默着没有回应，但是手下已经不自觉地抓住了飘来的树枝，塑料等物。


    一根根树枝很快搭建出一个筏子，卫珊儿狠心扯下固定在自己脚腕上的树枝，充当绳索将树枝牢牢捆在一起。


    水已经涨到了卫珊儿腰间，她将琪琪放在筏子上，温柔摸了摸琪琪苍白的小脸，然后冷眼看向其余人，


    “来不及了，这筏子最多坐几个孩子，可以再上一个体重较轻的成年人，其他人不许抢，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陈英将两个小儿子抱上了筏子，但是最大的儿子王晨却始终稳稳站在一旁，一脸倔强地拒绝了。


    “妈，我不去，我已经是大人了，我在这里陪你和爷爷。”


    陈英恶狠狠捶了王晨一下，怒骂道，


    “你算什么大人，你才多大，还没成年，你留在这里又能干什么？”


    随即又转过头祈求地看向其他人，


    “求求你们了，他真的还是个孩子，只是长得高了一点，让他带着几个小的逃出去吧，我求求你们。”


    陈英一脸慌乱，就是之前被人抢走所有物资也没有这么低声下气地求过人，但是现在为了自己的孩子，她只能忍下一切，厚着脸皮为儿子祈求一条生路。


    众人沉默着，没有人反对，也没有人应和。


    就连卫珊儿也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筏子太小了，尽管众人已经尽力收集树枝，但是水位上涨得太快，恐惧让他们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王晨死掘着不上，最终粗制滥造的筏子上只坐着六个半大的孩子，没有时间犹豫了。


    王志豪看了一眼王晨，提议道，


    “还能上一个，几个孩子太小活不下去的，卫珊儿，你跟着去吧，我知道，你和我们不一样。”


    陈英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王志豪，似乎想要破口大骂，但又死死地压住了。


    双唇被咬到流血，她用尽全身力气拉着王晨的衣领，却不知道该把她的儿子推向哪里。


    卫珊儿看着王志豪，眼底很冷静，丝毫不为所动。


    如果可以让她离开，她自然是愿意的，但是她怕其他人不愿意，突然发难，毁了琪琪最后的出路。


    王志豪一字一顿，


    “之前和海哥那群人死战的时候，你杀了很多男人，高温、黑雨这些灾害对你的伤害，好像不如我们这般重。


    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如果要在我们剩下的这些人挑一个最厉害的，那么我选你，希望你能带着几个孩子活下去。


    其他人，我只能对你们说声对不起了。”


    卫珊儿已经疲惫得快要睁不开眼，冰冷的洪水已然漫过胸口，体力在迅速下降。


    王志豪的提议在她脑中回荡，带着孩子们离开，是她和琪琪活下去的唯一生机。


    但筏子上六个孩子惊恐的小脸，以及陈英眼中交织着绝望与怨怼，都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


    “走！带孩子们走！剩下的人都不许抢！”


    王志豪的声音嘶哑却清晰，陈英死死拽着王晨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儿子的肉里。


    她猛地抬头，目光扫过筏子上两个小儿子恐惧的脸，最终落在卫珊儿毫无血色的脸上。


    巨大的求生欲与母亲的痛苦激烈交锋，最终化为一声沙哑的低吼，


    “你走！卫珊儿，你带他们走！”


    泪水混着雨水从她扭曲的脸颊滑落，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走！护着他们！活下去！”


    卫珊儿强撑起最后一点力气，艰难地爬上筏子边缘。


    筏子猛地一沉，有倾覆的迹象，下一刻几双手忍着被水流卷走的恐惧，奋力将它推向洪水稍缓的方向。


    剩下的村民，包括王志豪和陈英，沉默地看着承载着希望的木筏在浑浊的洪水中艰难飘荡。


    冰冷的绝望与和解的平静交织，他们放弃了挣扎，只是用身体围成一圈，为彼此阻挡一点水流，坦然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


    至少，孩子们有了微茫的希望。


    可后山突然又传来一声熟悉的，令人心惊的怒吼声，大地轰隆隆作响，仿佛还有一头更加凶猛的野兽冲他们袭来。


    所有希望都在瞬间破灭，陈英看着远处的筏子被一个巨大的浪头打得倾斜，瞬间目赤欲裂，


    “不要！”


    “吼！”


    就在这时，一声熟悉的、穿透雨幕的低吼从断崖方向传来。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难以想象的翠绿色物体，如同小山般被从断崖上抛了下来，轻盈地砸落在筏子附近的水面上，稳稳地漂着。


    是一枚巨大无比的、厚实多汁的多肉植物叶片。


    叶片青翠欲滴，在污浊的洪水中显得极其醒目。


    断崖上，王翠芬的身影显现，大黄庞大的身影在她身侧。


    王翠芬看见了远处涌来的巨浪，不再有丝毫隐瞒，带着大黄一跃而起，稳稳降落在叶子船上。


    “快上来！”


    卫珊儿直到握住了王翠芬温热的手掌，才恍惚地如梦初醒，任由王翠芬将她拉了起来。


    回过神后，六个孩子已经被王翠芬像在地里捡土豆一样扔到了叶子船上。


    王翠芬看着丘上那群浑身湿透、面色灰败的人，尤其是眼神里已只剩空茫的王志豪和几乎要晕厥的陈英。


    她一边操控着叶子船飘过去，一边大喊道，


    “游过来！快！”


    这声呼喊如同惊雷，撕破了小山丘上死寂的氛围。


    “快！那是翠芬妹子！她来救我们了！”


    王志豪猛地回过神，声音嘶哑却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他第一个反应过来，几乎是推着身边最近的人往那巨大的绿叶游去。


    “叶子！有救了，爬上去！”


    陈英也仿佛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不顾一切地拉扯着王晨，奋力游向那翠绿色的希望。


    其他人爆发出最后的力气，连滚带爬地涌入水中，奋力扑向那浮在水面的奇迹叶片。


    卫珊儿缓了口气，伸出手将游过来的人一个个拉起来。


    巨大叶片虽宽阔，但承载几十个湿透的人仍显得拥挤不堪，水面几乎与边缘齐平。


    所有人都死死地抓住叶片边缘或身边人的身体，惊恐地看着身后涌来的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