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变形的大门终究没能抵过一群人的暴力打砸，轰然倒地，阴暗的楼道里，一群眼冒红光的人冲了进来，


    “冲啊！把这一家子畜生赶下去！”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有人被推了出去，却不想，下一刻魏明已经手持钢管，朝着冲进来的第一个人狠狠砸去。


    钢管与头骨碰撞的声音令人牙酸不已，第一个冲进来的人甚至没能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后脑剧烈的疼痛瞬间让他昏了过去，倒在地上，渗出一片血迹。


    空气寂静了一瞬，只有雨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孤寂敲了一秒钟，下一刻，一道尖利的声音刺耳又疯狂，


    “杀人了！这一家子是杀人狂！”


    “杀了他们！”


    血腥的场面不仅没能震慑住这群人，反而好像开启了什么限制一般，一群人瞬间化为野兽一般，拼上了性命扭打在一起。


    魏明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人逼得步步后退，而魏武根本没能举起魏明丢给他的木棍，就被几双同样赤红的双眼吓到失禁。


    他颤颤巍巍地跌落在地，一把扯过大宝滚烫的身体，挡在自己身前，


    “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魏武和大宝被人围着，他们的棚子，帐篷，剩余的物资都被人泄愤地打砸一通，扔进了水里。


    魏明握紧了钢管，好像故技重施，偷袭另一个人，然而人群中有一个男人死死盯着他，在他出手的那一瞬间，突然发力，将魏明整个人重重一推。


    天台的防护栏只有半人高，魏明没能抵挡得住，直接从天台翻身掉进了水里。


    “哈哈哈哈！你大爷的也有今天，让你踹老子，现在看谁会救你？！”


    魏明被呛了好几口污水，才勉强隔着雨幕看清那偷袭他的人就是当时被他踹到水里的男人。


    矮个男人一脸狰狞地看向被人围住的魏武和大宝，也想将两人扔进水里，但是众人看在一脸病容的大宝的面上，阻止了男人。


    他们只是想争夺天台，并不想杀人，况且还是一个病重的小孩子。


    好似是想要证明自己还残存着最后一丝人性。


    矮个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没敢和众人作对。


    魏武和大宝被众人赶到了角落，其他人学着魏家人的做法，纷纷支起了帐篷。


    魏明摔进水里，体温迅速下降，他只能忍着浑身发疼的身体地往楼道方向游，然而那个矮个男人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男人堵在楼道的窗户边，魏明想要上楼只能通过这个窗户，但现在却被矮个男人死死反锁了。


    他冲着魏明露出一个极具挑衅的笑容，


    “蠢货！现在该轮到你尝尝被关在门外的感觉了，没人会来救你的，在水里等死吧！”


    魏明绝望地咒骂着，徒劳地拍打着紧闭的窗户。


    但男人已经离去，留给他的只有漂浮的垃圾和无尽的雨水。


    楼上的打砸叫嚷声隐隐传来，魏武和大宝的命运可想而知，恐慌和愤怒让魏明调起一丝力气，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泡在水里，不出一个小时他就会失温。


    借着模糊的光线，他看到了周围水面漂浮的垃圾，是那些被人从天台泄愤扔下来的、原本属于他们的物资残骸。


    魏明将这些东西都收集了起来，他用冻僵的手，费力地将各种塑料板绑起来，做了一个一个极其粗糙、东倒西歪的“船”。


    与其说是船，不如说是一个稍微稳定些、能让人趴在上面不至于完全沉没的垃圾筏。


    随时可能散架，但对此刻的魏明来说，是唯一的生机。


    他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把沉重的身体拖上了这个漂浮的垃圾堆，终于将大半身躯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仅剩双腿还在水中浸泡。


    他趴在垃圾筏上，剧烈地咳嗽，吐出更多污水，冰冷的感觉稍微消退了一点，大脑开始疯狂运转。


    此时的天台众人划分好了地盘，魏武也终于回过神，他扯起大宝，想要下楼去找魏明。


    他心里清楚，如果没有魏明，他们一个老头一个小孩，迟早会被这群人杀死。


    他看见了那个矮个男人下楼去了，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但是魏武心头怦怦跳得厉害，总觉得不会是好事。


    魏武带着大宝趁着没人注意到他们，快速向楼下跑，却突然听见那个矮个男人的说话声，魏武只能带着大宝先躲进了被水淹了一半的五楼的一间房子里。


    等到那个男人的声音彻底消失，魏武才走了出来，他隔着窗户看见了水里的魏明。


    魏武心底不由爆发一股惊喜，他朝着魏明挥手，


    “阿明！阿明！我在这！”


    魏明躺在垃圾伐上恢复体力，他冷眼看着魏武，和一脸病容的大宝，感到一阵烦躁。


    什么忙也帮不上，只会拖累他，他还要带着他们吗？


    气氛越来越沉重，魏武狠狠攥了一把怀里的人，大宝吃痛醒了过来，水汪汪的眸子看向魏明，


    “爸爸……”


    载着两个半人的垃圾筏吃水更深，更加不稳，在风雨飘摇的洪水中像一片无力的叶子。


    魏明半泡在水里，奋力推着筏子，去哪里？他不知道。


    魏武死死抱住昏迷的大宝，趴在塑料板上，只感受到刺骨的冰冷和筏子随时要散架的恐怖。


    雨更大了，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们，视线一片模糊。


    忽然，两道穿透力极强的光柱撕开昏暗的天地，刺破雨帘扫射过来，几艘刷着显眼橘黄色油漆、带着顶棚的冲锋舟劈波斩浪，从远处急速驶来。


    冲锋舟上，穿着救生衣、手臂上有明显救援标识的身影清晰可见。


    “救……救命！”


    魏武第一个看到了希望，几乎是用尽生命中最后的气力，嘶哑地朝着那光柱和船影的方向嘶喊出来，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狂喜。


    魏明泡在冰冷的水中，抬起头，雨水冲刷着他布满血丝和污秽的脸。


    他看清了冲锋舟和上面的人影，一瞬间，那双因为仇恨和暴戾而通红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他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像魏武一样狂呼，但那只一直奋力推着垃圾筏的手，更加拼命地拍打起浑浊的水面，激起水花，试图引起远处搜救队的注意。


    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