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变回黑暗时，兰庭分明看见刚才那个还在和自己说话的女子变成了一只金黄色瞳孔的老虎，睥睨的眼神静静看着他。


    虎神娘娘？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便被兰庭否决。


    也许是白天处理政事太累，再加上看见了那封信件的缘故，这才做了这个没头没尾的梦。


    正这么想着，眼前的光亮一点点恢复，兰庭看着眼前的院落，怔愣半晌。


    怎么回事？他不在龙床上吗？


    兰庭疑惑地掂着步子走了一圈，一转头却看见两个带刀侍卫正守在自己的寝宫门口，身形相仿，但其中一位皮肤黝黑，腰间还挂了个平安扣。


    守夜的侍卫每日都会更换，兰庭从没有刻意关注过今天守夜的是谁。


    兰庭下意识朝着寝宫走去，却见那两个侍卫无动于衷，仿佛根本没有看见自己一般，眉头顿时皱起，刚要发怒，脚下不知怎得一个趔趄，往前一倒，竟直接穿墙而过。


    大惊失色。


    兰庭低头看看自己的身子，再猛地抬头，赫然看见龙床上躺着自己的身体，眉头紧皱脸色苍白。


    没等兰庭反应过来，便又觉得天旋地转。


    “啊！”


    兰庭猛地坐起身，大口喘着粗气，目光震悚。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跌跌撞撞地起了身，冲到门口砰的一声将房门打开，低头便看见侍卫挂在腰间的平安扣，顺着抬头看，又看见那张和梦里如出一辙的黝黑的脸。


    兰庭怔怔。


    此时的山中，栾清看着监控画面里的一切，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系统也能看见栾清所制造的梦境，因此有些不安道：“宿主，你说他命不久矣，会不会不太好呀？万一他觉得你是妖怪，要铲除你怎么办？”


    栾清眨巴眨巴眼，无辜道：“我本来就是妖怪呀。”


    系统语塞。


    说完，栾清顿了顿，笑眯眯地安抚了几句：“别怕，他没这个胆子。”


    就算是在现代科技水准这么发达的时候，都有那么多人迷信，就现在的发展水平来说，要想一个人完全摆脱对鬼神的敬畏是不太可能的。


    更何况如果兰庭真的胆子那么大，栾清也有的是办法让他真的命不久矣。


    见栾清自信的模样，系统不知为何也安下心来。


    兰庭的模样实在吓人，太医被紧急传召了过来，把脉后称其受惊扰乱了心脉，气血逆流。


    大太监一脸忧愁，在旁边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就见兰庭猛地伸出手抓住一旁侍卫的手腕，开口的语气急切：“兰夜现在到了何处？派人带上汗血宝马去接他！”


    “是！”


    见立刻有人行动，兰庭这才松了口气，垂下眸子思考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那样富丽的宫殿，是他从未见过的，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宫吗？真真是震撼人心。


    思绪飘散，想到自己刚才竟在虎神娘娘的紫宵宝殿里自称朕，兰庭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盼虎神娘娘大慈大悲，不与自己计较。


    不过最让兰庭担忧和后怕的，是虎神娘娘将他赶走时说的那句。


    “神魂出窍，没几日活头了。”


    他怎么会没几日活头了？兰庭心神不宁，他不似自己的父亲，从不乱吃所谓的仙丹妙药，就连平日里也偏爱休养生息，若非政务繁忙，他的精气神甚至能比兰夜还好。


    可是……仙人的话不会有错。


    越想越是不安。


    待到第二日，兰夜被赶过去的队伍一路快马加鞭接到了宫内，正巧赶上早朝。


    这时候的栾清也刚刚睡醒，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后找出了监控设备，准备查看兰庭的情况。


    刚打开，就看见朝廷之上，乌泱泱站了一大片乌纱帽，而一个熟悉的身影风尘仆仆、步履匆匆，急切地从殿外赶了进来。


    “太子回宫！”


    兰夜这般不知礼数的行为引得众大臣面色怪异，纷纷侧目去看兰庭的脸色，却只看见和兰夜一般的急切。


    这父子俩今日是怎么回事？众人纳闷。


    在交通闭塞的古代，信息传播速度很慢，因此栾清的事迹目前并没有人尽皆知，只是长河附近的几个城池知晓。


    栾清见兰夜终于回京，也来了兴致，支起脑袋看着荧幕。


    “参见父皇！”兰夜急忙行了个并不标准的礼，而后便唰的一下掀开了自己肩头的衣物，露出光洁的肩头。


    周围的众人大惊，急急忙忙挪开视线，一时间嘈杂声四起。


    “父皇，这便是虎神娘娘赐福于我的印记。”兰夜语气激动，而后便迅速地将自己的经历又说了一遍。


    随着他的叙述，原本还嘈杂的殿内逐渐安静下来，众人目光各异，有好奇有憧憬也有嘲笑。


    兰夜不得宠是京城人尽皆知的秘密，在他们看来，兰夜此番举动只是为了博得陛下关注罢了。


    但若是用这种怪力乱神之说来哗众取宠的话，兰夜未免太蠢了些，谁人不知陛下对鬼神之说十分厌弃？


    众人这般想着，下意思抬头悄悄观察着兰庭的脸色。


    认真，专注。


    兰庭甚至身子微微前倾，生怕漏下兰夜的一个字。


    ？


    一片茫然。


    兰庭扫了一眼兰夜的肩头，确实比起周围的其他肌肤来说，要白嫩许多。


    “长河……”兰庭轻声喃喃，不过数秒便一拂袖，坚定道，“既是庇佑吾大兰国百姓的虎神娘娘，朕自是要前去亲自参拜一番！”


    他没有与任何人提起自己昨夜做的那个梦，帝王的脆弱不能展示于人前。


    因此，听见他所言，殿内一片哗然。


    “陛下！万万不可！”


    一名站在最前排的须发皆白的老者上前一步，俯首作揖，颤颤巍巍却语气坚定。


    “先帝在时，便是被这等邪术欺骗，早早驾鹤西去，此等骗术，实乃我大兰国之糟粕！”


    “所谓虎神娘娘，多半是太子殿下听了外面的术士胡说八道，迷惑了心智，发了癔症！”


    老者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末了又语气不屑地补上一句：“臣从未听闻所谓虎神娘娘，只闻西王母，玉皇大帝之称。若真有此物，也不过是些妖邪之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