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


    即墨如雪面无表情地将一株通体晶莹散发着沁人心脾寒气的九叶冰莲收入玉盒。


    旁边，一座原本杀气腾腾的冰霜绝杀阵早已偃旗息鼓。


    阵眼处还插着几根祁鹤羽随手丢下的，看似杂乱却精准破坏了能量节点的阵旗。


    这已经是这十天来的第七处机缘了。


    水云芝、赤炎金晶、万年金铁，九窍玲珑匣，连星髓液这种顶级品仙宝……


    各种在外界足以引起腥风血雨的灵宝仙材，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她的储物法器里。


    过程顺利得令人发指。


    祁鹤羽仿佛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


    哪条路最近，哪个时间点最安全，哪个阵法用什么方法破解最省力。


    他甚至能精准地预判到某些守护妖兽的换岗或者打盹时间。


    这就很离谱了。


    即墨如雪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疑惑，再到现在，已经彻底麻木了。


    说好的危机重重呢？


    说好的玩命争夺呢？


    她感觉自己就是个进货的挂件。


    祁鹤羽再次对照了一下地图，然后指向西北方向：


    “下一处，七百里外……”


    即墨如雪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祁鹤羽，你这地图……到底是从何而来？”


    每一个机缘的位置，阵法，获取方式都标注得一清二楚，这已经超出了详细的范畴，近乎于全知了。


    祁鹤羽正忙着看地图，没注意即墨如雪说了什么。


    只是在心里问：


    “008，你画的到底对不对？你标注的前面那个山谷，按图所示应该有一条瀑布，都到脸上了我怎么没听到水声？”


    脑海中，系统的电子音充满哀怨。


    【请你尊重我的劳动成果，这是我根据剧情，推演、计算、整合，半个月不眠不休才画出这张精准度高达98.7%的地图。每一个标注都凝聚着我的心血！】


    【瀑布在山谷背面，有山体挡着当然听不到！你再质疑，我就……罢工，罢工！】


    系统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出个罢工的威胁，最终只能气呼呼地匿了。


    祁鹤羽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对即墨如雪一本正经道：


    “机缘巧合，得遇前人遗泽，或许这位前辈，曾彻底探索过此地吧。”


    即墨如雪看着他明显敷衍的回答，知道问不出什么，只得按下心中翻腾的疑虑。


    她看着下方飞速掠过的那些还在密林中小心翼翼探索。


    甚至为了几株普通灵草与妖兽搏杀的其他宗门弟子，心中莫名升起一种荒谬感。


    若是让仙门百家知道，他们视若生死考验拼尽全力才能求得一丝机缘的悬圃灵境。


    有人却像在自家后院采摘瓜果一样轻松惬意，不知道会不会集体气得道心不稳。


    夜色如墨，悬圃灵境的夜空缀满繁星，清冷月辉洒落在轰鸣的瀑布和水潭上，泛着粼粼微光。


    即墨如雪在潭边一块光滑的青石上盘膝打坐，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寒气。


    与瀑布溅起的水汽交融，让她看起来宛如月下仙子，清冷出尘。


    即墨如雪缓缓睁开眼，清冷的目光落在瀑布旁那道黑色身影上。


    祁鹤羽背对着她站在潭边，望着轰鸣而下的瀑布。


    夜色里，他一身黑衣几乎与暗影融为一体，唯有月辉勾勒出他的轮廓。


    瀑布在他身后奔流，水汽氤氲，如同一幅浓淡相宜的水墨画。


    即墨如雪看着，一时间竟看得有些失神。


    许是察觉到她的注视，祁鹤羽忽然转过身来，刚好对上她的目光。


    他嘴角带着玩味的笑，眼神里带着洞悉一切的调侃：


    “大人这般专注地看着我，是不是忽然发现，我比这瀑布景色更值得欣赏？”


    被抓包，即墨如雪有些尴尬，被他这话说得耳根微热。


    她正欲板起脸呵斥他放肆，脸色却骤然剧变，看到了自他身后水潭里冒出的庞然大物。


    异变来的猝不及防。


    “祁鹤羽！小心身后！”


    其实在她出声警示的前一瞬，祁鹤羽已经察觉身后水潭异动。


    那是一种源于本能的危机感，水潭深处的暗流涌动带着杀机。


    他几乎是瞬间调动了全身所有妖力，身形疾退。


    “轰——”


    水面炸开，一个庞然大物破水而出，带起漫天水花。


    那是一只通体覆盖着暗蓝色鳞片的巨兽。


    形似蛟蟒，头顶却生有一根狰狞的独角，双目赤红如血，张开的巨口中利齿森然。


    它粗壮的尾巴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扫向祁鹤羽方才站立的位置。


    祁鹤羽虽险险避开这第一击，但对于他来说已是极限。


    那巨兽一击落空，赤红瞳孔锁定祁鹤羽，动作快如闪电。


    第二击接踵而至——这次是那只足以开山裂石的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取祁鹤羽心口。


    避不开！


    祁鹤羽瞳孔微缩，眉头紧蹙，只能硬生生将残余妖力凝聚于身前，试图硬抗。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即墨如雪飞身而至挡在他身前。


    她双手结印，身前瞬间凝聚出数层晶莹剔透的冰盾，寒气四溢。


    “嘭——”


    巨兽的利爪狠狠撞在冰盾之上，冰屑纷飞，层层冰盾应声碎裂。


    那恐怖的力量并未被完全抵消，残余的冲击力重重撞在即墨如雪身上。


    “唔……”


    她闷哼一声，嘴角当即溢出一缕鲜红的血迹，脸色白了白。


    但她动作毫不停滞，反手抓住祁鹤羽的手臂，带着他如流星般向后急退数十丈，瞬间脱离了那巨兽的攻击范围。


    刚一稳住身形，即墨如雪甚至顾不上擦拭嘴角的血迹，立刻转头看向祁鹤羽。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祁鹤羽的目光却死死锁在她染血的唇角，抬手擦过她唇边的血迹，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风暴：


    “有事的是你。”


    他眸中惯常的温润笑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冰封千里的寒意和汹涌而起的浓烈杀机。


    他缓缓抬眼，望向那从瀑布中完全显露出身形的庞然大物。


    身躯宛如小山，双目赤红如血，散发着暴戾凶蛮的上古气息，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人心神俱颤。


    “吼——”


    凶兽显然被激怒了，捶打着覆盖鳞片的胸膛，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再次朝着他们猛扑过来，大地都在它的脚步下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