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等我带你走

作品:《单元文:拯救恶毒女配进行时

    不知道是什么促使,或许是看到厉嚣眼底一闪而过的茫然和脆弱。


    亦或是快到她来不及捕捉的,厉嚣脸上并不明显的厌恶,所以这句话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厉嚣蓦的看向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风雪卷着血腥气扑在看台上,擂台上骨头碎裂的闷响和濒死的惨嚎从未停止,像是地狱永不歇止的背景音。


    认输?


    这两个字无论是小时候在暗无天日的训练场,还是在如今的黑獄里,都等同于自掘坟墓。


    他盯着虞晚那双黑得纯粹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出一丝玩笑或者试探。


    可没有。


    里面有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孤注一掷,仿佛她提出的不是放弃,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提议。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厉嚣攥着她手腕的指节收紧,“你不想离开这里了?”


    虞晚似乎感觉不到手腕上的疼痛,反而更用力地往他怀里贴紧,仰着小脸。


    围巾滑落了一点,露出她苍白却异常执拗的唇线。


    她那双眼睛,剔透如墨玉,却又深不见底。


    “没事的,我还有其他的办法,”她的声音不高,却穿透了震耳欲聋的嘶吼,“我能带你离开。”


    她看着厉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


    “我也可以保护你。”


    厉嚣的荒谬感几乎是立刻就如潮水般涌上。


    保护他?


    一个自身难保被未婚夫丢进黑獄等死的金丝雀?她凭什么?


    可她的眼神,坚定的没有一丝动摇。


    冰凉的手指在他脸上轻抚,带着风雪的寒意。


    而她的眼神却像熔岩,滚烫地,专注地烙在他脸上。


    “你讨厌的事,”她的声音放得更轻,近乎耳语,“不用做。”


    霍振寒想利用她,这会是她最好的砝码。


    她愿意一赌自己的自由——哪怕前面是已经体验过一次的万丈深渊。


    她没说,厉嚣却已经从她的眼睛里读懂了。


    很难说清那一刻厉嚣的感觉,就像是在冰川里冰封了恒久的一颗心,忽然被温热的水包裹。


    接住了那颗沉寂冰凉的心,将它妥帖的安放。


    ——“编号07,清除目标。”


    教官冰冷的声音,突兀的在厉嚣脑海深处炸响。


    喉头猛地涌上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


    那不是擂台上飘来的,是他自己记忆深处早已干涸凝结的血块。


    此刻被虞晚这轻飘飘又重逾千钧的“不用做”三个字,硬生生撬动翻涌了出来。


    杀戮是本能,是烙印,是他赖以生存至今的法则。


    可也是枷锁,是沉疴,是他灵魂深处最厌恶却永远无法摆脱的肮脏底色。


    深埋心底连自己都刻意忽略的厌恶,此刻被虞晚一语道破,血淋淋地摊开在眼前。


    震惊,荒谬,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也不敢深究的,隐秘到近乎贪婪的渴望。


    渴望有人对他说,不必做。


    渴望有人能把他从那片黏稠的血色泥沼里拉出来。


    哪怕只是一句虚妄的承诺….


    虞晚轻飘飘的一句话。


    仿佛不仅仅是在说这场楼战,也是在说他沾满鲜血无法回头的过往,以及他内心深处的厌倦。


    厉嚣凝视着她的眼睛,忽然笑了,“我之前可能想错了。”


    虞晚一愣,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想错什么?”


    看台下的人群彻底疯了,等待着最终一战,嘶吼声浪几乎要掀翻低垂的铅灰色天幕。


    在几乎要撕裂耳膜的疯狂呐喊中,厉嚣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他抬手,用指腹在她冰凉的眼尾皮肤上蹭了一下,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然后笑了。


    “在这等我,不准乱跑。”


    虞晚却抓住他的手,似乎有些不满:“我说了,你不用…”


    厉嚣在她唇上轻咬了一下,安抚似的在她后颈捏了捏,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温柔:


    “…..你就在这看着我,等我带你走。”


    虞晚一怔,看着他没能说出话来。


    厉嚣替她把围巾往上拉了拉。


    而后转身迈开长腿,一步步走下看台。


    拥挤的人群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喧嚣声在他经过时诡异地低了下去,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压抑的兴奋。


    血腥味裹挟着铁锈气息扑面而来,厉嚣走的闲庭漫步,气质是黑獄里的独一份。


    慵懒与骨子里的狠戾完美糅合。


    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笑了。


    他之前是想错了——


    他怎么会觉得自己的喜欢无法到达更深的一层呢。


    厉嚣走到擂台中央站定。


    看台上的人突然都诡异的安静下来。


    脚下是尚未清理干净的血冰混合物,黏腻冰冷。


    厉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缓缓扫过全场,先前漫不经心的慵懒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因为此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杀意,不是那种靠着凶狠的眼神和表情迸发出的杀意。


    而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漫而出的冷意,能让人清晰的感受到死亡恐惧的杀意。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只有寒风卷着雪花在擂台上打着旋儿。


    全场寂静,他静静的站在中央。


    挑战九楼,是巨大的风险,也是无上的荣耀。


    只要能在这位手下撑过规定时间,或者……击败他,都足以在黑獄的历史上留下浓重一笔,获得难以想象的资源和地位。


    可是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厉嚣独自在中央站了一会儿,享受了半晌万众瞩目的注目礼。


    然后慢条斯理的开口:“没人?那我可要走了。”


    场上诡异的静默持续了片刻,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扫视了一圈。


    没有人上台挑战吗?


    忽然,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不愧是九楼的王,够狂妄。”


    厉嚣掀了掀眼皮看去,一个人推开人群走了上来。


    来人身材魁梧,脸上有道横贯半张脸的刀疤。


    刀疤男金属护腕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他身后还跟着七个人也站了上来。


    “我们今天是来送你上路的。”


    刀疤男吐掉口中草茎,喉结滚动间,脖颈处狰狞的纹身随着动作扭曲。


    厉嚣似乎没在听他说什么,只是隔着人海,将目光投向了看台。


    准确的捕捉到一个身影,感受她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而后才漫不经心的是收回目光,扫了眼面前的人,除了刀疤和那七人。


    还有其他三个人,看面孔略熟悉,应该是七楼或者八楼的人。


    厉嚣扫了一眼忽略不计,而是看向了包括刀疤内的八人。


    有了那三人做对比,他几乎是一眼就可以肯定,这八个人不一样。


    看似随意站立,实则已隐隐形成合围之势,气息沉稳,眼神锐利,绝非黑獄里那些靠凶狠搏命的普通囚犯能比。


    他们身上带着厉嚣熟悉的气息。


    一种经过系统训练只为杀戮而生的冰冷气息。


    他语气寡淡的开口:“那就试试咯。”


    狱警面无表情地走到擂台边,举起扩音器,冰冷的声音宣布规则:


    “九楼挑战,开始!时限,三十分钟,挑战者,十一人。


    无限制格斗,生死不论!”


    台上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所有人的肾上腺素都在这一刻飙升到了顶点。


    虞晚站在最高点,裹在围巾下的脸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露在外面的黑眸,死死盯着风暴的中心。


    刀疤没有急于出手,最先动的,是七楼的挑战者,外号“爆熊”。


    他仅用了半年时间就从二楼一路打上了七楼。


    因此获得了这个外号。


    他今天就要终结厉嚣,做九楼最新的王。


    他身材魁梧近两米,巨拳带着呼啸风声即将砸中厉嚣面门的刹那,厉嚣右手五指并拢如刀,手臂肌肉瞬间贲张,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精准无比地砍向暴熊因全力出拳而暴露的颈侧大动脉。


    “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暴熊前冲的庞大身躯猛地一僵,脸上凶悍的表情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愕和剧痛。


    他来不及收敛的蛮力还带着惯性前冲,但生命的光彩已从他瞪圆的眼中迅速流逝。


    庞大的身躯轰然向前扑倒,像一座崩塌的肉山,重重砸在冰冷的擂台上,震起一片血色的雪尘。


    一击秒杀!


    全场死寂,连风雪声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看台上疯狂的呐喊被硬生生掐断在喉咙里,无数人张大了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


    厉嚣甚至没有挪动脚步,只是侧了侧身子。


    暴熊……竟然一个照面就被秒杀了?


    倒下一个,看台上的其他人也不再看戏。


    刀疤率先出手,没有丝毫试探的意思,其他几人如同接到精密指令的杀人机器。


    从不同角度,带着致命的狠辣直扑厉嚣。


    厉嚣的动作也毫无预兆,快得超出了视觉捕捉的极限。


    没有花哨的闪避,只有最原始最精准致命的效率。


    “砰!”


    第一声沉闷的撞击响起。


    厉嚣的左手如同铁钳般精准地扣住左侧袭来的拳头,手腕一拧,骨骼碎裂的脆响清晰可闻。


    那人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化为扭曲的痛苦。


    厉嚣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拧断手腕的同时,右腿如同钢鞭般横扫而出。


    “咔嚓!”


    另一名从右侧扑来的大汉,膝盖被硬生生扫碎,惨嚎着向前扑倒。


    厉嚣顺势抓住他倒下的衣领,如同抡起一个沉重的沙袋,狠狠砸向正面冲来的刀疤脸。


    刀疤脸瞳孔猛缩,厉嚣的力量和速度远超预估,他硬生生止住冲势,双臂交叉格挡。


    人体与人体猛烈碰撞,沉闷的巨响令人牙酸。


    被当作武器的囚犯如同破麻袋般瘫软在地,口鼻喷血,眼见不活。


    刀疤脸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气血翻腾,踉跄后退,双臂剧痛发麻。


    但这只是开始。


    另外几人的攻击已至,拳、脚、肘、膝,带着撕裂皮肉的劲风,封死了厉嚣所有闪避的空间。


    他们配合默契,显然是长期训练的杀人组合。


    厉嚣的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游鱼,在狭小的空间内做出不可思议的扭曲和闪避。


    一个刁钻的膝撞擦着他的腰侧掠过,带起一片衣角。


    他反手一记掌刀,精准地砍在对方脆弱的喉结上。


    “呃——”


    那人捂着喉咙,眼球暴突地倒了下去。


    同时,厉嚣的后脑仿佛长了眼睛,身体猛地一矮,躲过身后横扫的钢腿。


    他顺势一个后撩腿,脚跟如同战斧般狠狠跺在偷袭者的小腿骨上。


    “啊——!”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和凄厉惨叫同时响起。


    厉嚣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流畅得如同预先编排好的死亡之舞。


    每一次出手都简洁到极点,却又精准地指向人体的致命弱点。


    喉结、太阳穴、后心、脊椎、关节反折处……


    他就像一台高效运转的杀戮机器,将人体最脆弱的部分变成了他的毁灭目标。


    风雪中,骨骼碎裂、筋肉撕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鲜血如同廉价的红漆,泼洒在洁白的雪地上,迅速被冻结成狰狞的暗红色冰壳。


    刀疤脸是这些人中最强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勉强跟上厉嚣节奏的人。


    匕首划破了厉嚣的外套和里面的衬衫,险之又险地擦着皮肤掠过,带起一丝血线。


    而厉嚣的动作没有半分迟滞。


    他利用身体旋转带来的巨大力量,扣住刀疤脸下巴的手狠狠向下一压,另一只手顺势抓住他持刀的手腕,反向一折。


    刀疤脸眼中惊骇欲绝。


    厉嚣的每一击都带着千锤百炼的冰冷杀意,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纯粹为了毁灭。


    “噗嗤!”


    厉嚣的指尖如同锋利的匕首,避开刀疤脸格挡的手臂,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狠狠戳进他腋下的神经丛。


    刀疤脸半边身体瞬间麻痹,厉嚣抓住这千分之一秒的破绽,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扣住他的下巴和天灵盖,双臂肌肉贲张,就要发力——


    刀疤脸眼中终于爆发出最原始的恐惧。


    然而,预想中的颈骨断裂声并未响起。


    厉嚣的动作有了一瞬间极其微小的凝滞。


    那双绿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挣扎着翻涌了一下——是厌恶,是对这粘稠血腥和重复杀戮的,深入骨髓的厌恶。


    就是这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给了刀疤脸一线生机。


    他强忍剧痛,用还能活动的手猛地从靴筒里拔出另一把匕首,不顾一切地捅向厉嚣的腰腹。


    看台上,虞晚的心跳几乎骤然停止。


    厉嚣眼底那丝微弱的挣扎瞬间被冰冷的杀机彻底碾碎。


    他扣住刀疤脸下巴的手猛地向下发力,同时身体以违反物理定律的角度侧旋。


    “嗤啦!”


    腕骨碎裂的声音清脆得令人心寒。


    匕首脱手。


    厉嚣甚至没有去看那把落地的凶器,膝盖如同攻城锤般重重顶在刀疤脸因痛苦而弯下的脊椎上。


    “噗——!”


    刀疤脸狂喷出一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血沫,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绵绵地向前扑倒。


    砸在冰冷的雪地上,抽搐了两下,再无声息。


    那双曾经凶戾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死寂的空洞。


    擂台上,只剩下厉嚣一个人站着。


    狱警也被这场面震慑住了,直到扩音器里传来一声咳嗽提醒,他才如梦初醒。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宣布结果:


    “时…时限未到…挑战者全部失败,胜者,九楼…..厉嚣…”


    没有欢呼,没有呐喊。


    整个看台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