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

作品:《准拟花枝

    南尽还没学会化形,可族里不少妖都感慨他天赋异禀,再过几百年一定能飞升成仙。


    姐姐也摸着他的脑袋,说他会成为了不起的神仙。


    神仙是什么?


    南尽从诞生起的几百年间,一直在灵就山深处,整日不是修炼就是修炼,他不喜欢也不同意说他有天赋。比起天赋,妖兽们最该看见的不该是他日复一日的努力么。


    姐姐抬眼看了眼即将落下的夕日,温温柔柔地把他放回枝头挺翘的树叶上,点了点他的脑袋:“别太辛苦了。回来要是还见你在修炼,定要你好看。”


    南尽伸长脖子,往前蹭着姐姐的指头,低低嗡鸣几声。


    姐姐急于离开,冲他莞尔一笑,如沐春风。


    南尽不觉得这笑是给他看的,他贴着姐姐的指头慢慢滑到树叶边缘,快掉下去时,勾出叶子荡到背面,倒转过来盯着姐姐的背影。


    他不是姐姐最好的弟弟了。


    南尽闷闷不乐,翻身跃上树叶,顺着交叉的枝干跟上姐姐。


    方向朝着人烟稀少的地方延伸,南尽挂在树干上,与粗壮的大树融为一体。


    姐姐站在悬崖边上,风从她身边拂过,挽发的绸带和风一同吹到出现在她身后的男人身上。


    男人抓住绸带,亲昵地抚摸着姐姐的眼尾:“久等了,明昭。”


    明昭,是姐姐的名字吗?


    “我也刚到不久。”介明昭环住男人的腰,“你都忙瘦了。”


    男人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从喉咙里溢出一声闷笑:“每次见我,都要说我瘦了。在你眼里,我会这般不爱惜身体。”


    “会,”介明昭将脸埋在男人怀里,埋怨他说,“你一忙起来,便会没完没了。”


    她抬起头,伸出食指戳了戳男人的胸膛:“楼非声,你心里装着太多人,可有留我一席之地。”


    他是,楼非声?


    “这里,”楼非声抓住介明昭的手,往自己胸口上按:“全是你。”


    “贫嘴。”介明昭抽出手,面色忽地凝重起来,“缉妖局近来猖狂许多,他们全然不在乎两族和平!”


    她轻轻叹了口气,向后退一步拉开些距离,眼中映着浓浓的悲戚。


    楼非声看得见介明昭身后的悬崖,手伸向她的后腰阻止她继续向后退,见对方停住,也不敢轻易放下。


    介明昭抓着袖口,指尖微微泛白:“你不会和他们一样的,对吗?”


    楼非声的手顺着介明昭的腰侧,缓缓抚上她的肩头:“不会,等新帝登基,安顿好一切,我们带着春雪游历四方。若想安稳度日,找个世外桃源也未尝不可。”


    “心怀天下,你舍得走吗?”


    楼非声摸了摸介明昭的眼尾,垂下眼,盯着她的唇瓣说:“我爱你,也信他。”


    说着,他瞳孔极轻地缩了缩,转瞬即逝的灼意被理智强行压下。再抬眼时,仍是波澜不惊的模样:“等我们成婚。”


    “什么?”介明昭不懂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耳尖却悄然爬上一抹红,“我在问你舍得走吗,你说些什么话。”


    楼非声说:“心怀天下,足以实现的方式太多了。可这些是我的事,我更希望你能安然自乐,不要烦心。”


    “一说到此处,我更得说说你。”介明昭嗔怪,“春雪十多岁了,有些事你总该告诉她。你得承认,她需要成长,她不是一个依赖保护存活的菟丝花。”


    楼非声少见的执拗地辩驳:“她是个孩子。等一切结束,所有的不堪都会埋葬在燕都。你,春雪,还有我,都将不必再掺和到吃人的斗争中。”


    明白这人只是面上看着温和近人,骨子里犟的和驴没两样。介明昭气恼,又无可奈何,甩开手赌气地说:“随便你。”


    南尽不懂两人在叨咕些什么,可姐姐却生气了。他忘记自己是跟踪过来的,急呼呼地从树上往下跃,向着楼非声的脖颈咬去,牙颚长得差点儿能裂开。


    咬死你个畜生!


    他如箭矢般直冲过去。


    楼非声警觉,转身挡在介明昭身前,一把抓住杀意尽起小蟋蟀。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介明昭一时反应不过来,待看清他手中挣扎的小虫,她懊悔地叹气说:“我无事,竟没发现你跟着来了。”


    “认识?”楼非声收回指尖流转的灵力,聚到介明昭跟前,“小蟋蟀,为何偷袭?”


    南尽两只前□□叉,头偏到一边,头上的须子控制不住地抖动,看样子是气炸了。


    “他哪里会说话。”介明昭两手并在一起摊开,放在南尽下方。


    楼非声将南尽放置在她手心,松开手说:“怎么没见过。”


    介明昭伸出食指顺着他的脑袋向后轻抚,平复他的心情:“我也不知他从何而来。开始以为是只普通虫豸,后来发现他颇具灵性,去问了问狐长老,说他极有修炼成仙的资质,便一直养在长老处。”


    “可有名。”楼非声问她。


    介明昭摇头:“照常说,这样小虫的姓名,也是父母亲来取。若是无父无母,常常活不到成年,更别说修炼千年后化形自己来取了。”


    她眼含深情地看了眼楼非声说:“话说,你为何给我取名‘介明昭’。”


    楼非声愣了愣,记忆实在有些久远。当初可怜她,随口一言的祝愿,实在想不到如今对她一往情深了。


    “你伤得太重,我想你能长寿安康。”


    “这三字与长寿安康有何干系?”介明昭没问个清楚,南尽已经不耐烦了。


    他敌视地盯着楼非声,焦躁地在介明昭手里乱动。


    介明昭抱歉地对着楼非声笑了笑:“我先带他回去,过几日你不是要带春雪去仙观吗?我再找你。”


    楼非声沉默片刻,沉声应了句。


    他望着渐远的背影,牢牢锁住,眼睛一眨不眨。


    曾经无数次以为,除了亲人,他再不会交付真心。


    天命不可算尽,就如介明昭的出现。


    楼非声唇角慢慢溢出来一抹笑,他轻声喃喃自语:“君子万年,介尔昭明。”


    南尽趴在介明昭肩膀上,将楼非声脸上的变化看得一清二楚。他看向满面春风的姐姐,闷闷不乐的瘫软着身子,有气无力地哼唧。


    “别哼唧了。”介明昭说,“等会儿回去先找你算账,又不告诉长老爷爷就跑出来。”


    南尽不爽,那个叫楼非声的,给姐姐下了什么迷魂汤,下次见面,偷偷解决他。


    “你当时便不喜欢他。”狐长老捋着胡子,笑吟吟说,“如今呢?”


    南尽自那一面后便再也没有见过楼非声,时间一久,再加之前几年受了些伤,关于姐姐的记忆时有时无。


    若有人提起,大概还能记起,无人去提,他也不会主动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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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见到了楼非声,他也没有想起。


    “一般。”


    南尽神色晦暗,避开狐长老满含笑意的目光。


    楼非声对妖族有恩不假,可他若真爱姐姐,为什么不让她归家,为什么要将姐姐的尸身藏起来。


    狐长老在地上敲了敲拐杖,一只浑身雪白,只有两只耳朵上染了一缕黑色的小兔子跳着出现,化身成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女孩。


    “长老爷爷。”


    “将这几日的情况说与促织听。”狐长老吩咐道。


    南尽紧接着话音说:“我有名了,叫做南尽。”


    “南尽?”狐长老沉思,“哪两字?”


    南尽忘了楼春雪的话,张张嘴又闭上,不甘心地说:“随意起的。”


    狐长老不疑有他,照南尽的学识,随意起的可能性大得离谱。


    小兔子声音也如七八岁的女孩般稚嫩,她不疾不徐,娓娓道来:“前段时间,我们在灵就山腹地,发现了一处山洞。洞口设着禁制,仅仅站在外边,都能感受到里面灵气非常之充沛,比得过灵就山中的任意一处。”


    “此处过于不同寻常,雪朔在洞口四周闻到过缉妖局的气味。”狐长老沉重道,“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他们嚣张下去了!”


    “长老爷爷,您先别激动。”南尽宽慰他,“既然有禁制,缉妖局也只能在周边行动,进不去的,不必担心。”


    狐长老担忧地说:“他们找不到进入的方法无妨。怕就怕在,山洞外的灵气异常充沛,里头藏有出世便能惊动人妖两界的宝物。无论落在哪一方手上,都免不了一场大战。”


    几年前的大战,南尽被藏在洞里,惨烈状况一知半解。


    但妖族存活下的妖兽提及此事,无一不色变。他便知道,必然比他想象的要令人痛苦的多,凄惨的多。


    “禁制一日不解,缉妖局的淫|贼一日进不去。您且放宽了心,此行下山,我会一并去查。”


    狐长老在南尽的肩膀上拍了拍,忽然看见他腰间佩戴的香囊,问道:“你同明昭真是顶顶像。”


    他招呼着小兔子精,在洞里找出一个黑檀木盒子,打开拿出其中的一枚玉佩。


    玉佩形状不同于普通的,明明是半枚圆,上方雕刻着完整的鸳鸯莲塘图。


    南尽想起梁丛篱说的蝴蝶戏牡丹的那半枚玉佩。


    “这是?”他心中或许早有答案。


    狐长老摸着玉佩上的纹路说:“是我在明昭房里找到,见图案与材质皆不凡,便一直放在盒中。从前明昭最疼你了,我将玉佩赠与你,你若是找到她,就还给她。”


    南尽接过玉佩,拿在手上观察。他从未见过楼非声手上那枚玉佩,对比不了是否是同一材质,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


    “时间不早了,早些回去吧。”狐长老叮嘱道,“万事小心。”


    南尽收起玉佩,躬身行礼后,化为原形往燕都城内去。


    狐长老胸口淤积仇怨,久久难消。他望着交接明亮的残月,说:“雪朔,你说我们曾经是不是对人族太仁慈了,才落得个差点灭族的后果。”


    雪朔放下黑檀木盒,小跑上前拉住狐长老粗糙宽大的手:“长老爷爷,小南尽那么厉害,一定能找回秘宝。”


    “但愿如此。”狐长老长长舒出一口气,“南尽……这孩子,别同明昭一般,赤诚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