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那阵极有气势的脚步声，停了。


    恰好停在白术藏身的这间房门前。


    咔哒。


    钥匙插入锁孔的轻微转动声，在死寂的走廊里，如同惊雷炸响在白术耳边。


    她的心脏骤然一停。


    钱卫国！他有这间房的钥匙！


    来不及思考，来不及权衡，甚至来不及呼吸。在门锁即将弹开的前一秒，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心念电转间，白术毫不犹豫地发动了海棠空间。


    整个人，连带着那台微型相机，瞬间从原地消失。


    房间里只留下一丝微不可察的空气波动，随即被涌入的门外气流冲散。


    吱呀——


    房门被推开。


    钱卫国脱下礼帽，那张儒雅中透着阴鸷的脸，在昏暗中半明半暗。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锐利地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不属于这里的、陌生的气息。


    他眉头微皱，走到房间中央，仔细地检查着电报机，又审视了一遍桌上的地图。


    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或许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钱卫国走到电报机前，戴上耳机，手指在电键上快速敲击，发出了一串短促而复杂的加密信息。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片刻停留，再次戴上礼帽，转身锁门离去。整个过程，谨慎到了极点。


    海棠空间内，白术站在传承书阁的窗前，将钱卫国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


    她后背的冷汗，此刻才涔涔冒出。


    只差一秒。


    只要她有半点犹豫，现在就已经落入了钱卫国手中，下场不堪设想。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恐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必须出去，而且要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从正门走出去。


    白术在空间里耐心等待着，通过对外界的感知，判断着诊所内的动静。直到她听到走廊里巡逻的护士脚步声远去，另一个房间传来病人的呻吟声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就是现在！


    她心念一动，人已经出现在诊所一间堆放杂物的储物间里。


    她迅速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土布衣裳，把头发揉得更乱，脸上重新挂上那种怯懦又痛苦的表情，一瘸一拐地从储物间里溜了出来。


    她低着头，沿着墙根，走向厕所的方向，然后又捂着肚子，表情痛苦地走了回来。


    “大夫……俺，俺拉完了，还是疼……”她声音沙哑，惟妙惟肖。


    那个死鱼眼的医生连头都懒得抬，不耐烦地从抽屉里抓了一包草药，扔在桌上。


    “滚吧，回去熬了喝，死不了。”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白术如蒙大赦，抓起药包，佝偻着背，几乎是小跑着逃离了这个让她浑身发冷的地方。


    巷子口的黑暗中，一辆黑色的伏尔加静静地蛰伏着。


    当那个瘦弱的“乡下女孩”身影出现时，车门无声地打开了。


    秦铮一把将她拉了进来。


    “大小姐！”


    回到车上，闻到熟悉的气息，见到陆景琰那张写满焦灼的脸，苏晚棠再也撑不住了。


    那身属于“白术”的坚冰外壳，瞬间寸寸碎裂。


    她浑身一软，整个人瘫倒在陆景琰的怀里，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轻微颤抖。


    不是冷的，是后怕。


    刚才在里面，她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只要慢一秒，只要行差踏错一步，她就会被当场抓获，被那些人当成实验品，或者直接灭口。


    那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窒息感，此刻才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陆景琰什么都没问，只是用他那钢铁般的臂膀，将她死死地、紧紧地圈在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和颤抖，能闻到她身上沾染的那股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的恶心气味。


    他的心，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车子启动，秦铮沉默地开着车，通过后视镜，他看到自家大小姐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兽，蜷缩在陆景琰的怀中，而那个平日里杀伐果断的男人，此刻脸上只有滔天的后怕和足以将人焚烧的怒火。


    回到小院，车刚停稳，陆景琰便一把拉开车门，弯腰，直接将苏晚棠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走向卧室。


    他的步伐又快又稳，胸膛坚实而滚烫。


    苏晚棠把脸埋在他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独有的、让她安心的气息。


    砰。


    卧室的门被他用后脚跟带上。


    陆景琰将她轻轻放在柔软的大床上，却没有起身。他俯下身，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灯光下，他看到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看到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还未完全褪去的惊惧，看到她蜡黄皮肤下那份深入骨髓的脆弱。


    一股狂暴的怒火和后怕，在他胸中轰然炸开。


    他气自己！


    气自己竟然同意了她这个疯狂的计划！气自己竟然让她一个人去冒这种天大的风险！


    他更气那些人！那些敢伤害她、让她陷入险境的杂碎！


    “晚棠……”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一样。


    下一秒，一个带着惩罚与安抚意味的吻，重重地落了下来。


    这个吻，没有丝毫的温柔，充满了掠夺和占有，霸道而凶狠，仿佛要用这种方式，来确认她还完好无损地在这里，在他的身下。


    苏晚棠被他吻得几乎要窒息，但她没有推开。


    恐惧之后，是极致的依赖。


    她感受到了他强烈的担忧、后怕，以及那份快要失控的爱意。她伸出还在微微颤抖的手，紧紧环住他的脖颈，生涩而热烈地回应着他。


    情感的闸门，在这一刻彻底洞开。


    理智被抛到九霄云外。


    撕拉——


    那身碍眼的土布衣裳被粗暴地撕开，散落在地。


    室内的温度，在两人纠缠的呼吸中，急速攀升。


    陆景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身下眼神迷离的爱人，看着她恢复了原本的雪白肌肤，看着她因为缺氧而泛起红晕的脸颊。


    他用额头抵着她的，声音沙哑得一塌糊涂。


    “晚棠，以后不准再把自己置于险地……”


    “你的安全，比任何证据都重要。”


    “听到了没有？”


    苏晚棠的眼角滑下一滴泪，分不清是委屈还是感动，她点了点头，主动仰起脖颈，吻上了他性感的喉结。


    这个动作，像是一根火柴，彻底点燃了陆景琰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他用最原始的占有，来抚平她的恐惧。


    他用最疯狂的索取，来安抚自己那颗快要失控的心。


    他要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


    他要让她记住，她有他。


    窗外月色如水，清冷如霜。


    屋内一室旖丽，热浪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