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


    系统？


    打脸KPI？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是自己没睡醒，还是这个世界太疯狂？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导演的方向，只见导演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兴奋地搓着手，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名为“收视率”的诡异光芒。


    直播间的弹幕也因为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陷入了新一轮的癫狂。


    【系统？什么系统？游戏打多了吧这哥们儿？】


    【打脸KPI……我好像懂了！他的任务就是打我们这些观众的脸吗？】


    【这是一种行为艺术吗？通过扮演一个疯子来讽刺我们这些看客？我悟了，大师，我悟了！】


    【楼上的你可拉倒吧，他就是穷疯了，开始说胡话了。】


    黑暗并没有持续太久。


    楼道里的声控灯大概是被刚才的混乱激活了，闪烁了几下，亮了起来。紧接着，房间里的灯也“啪”地一声恢复了光明。


    应该是跳闸了。


    而就在这光明重现的一瞬间，陈宇放下了手里的笔和手机，将那张背面印着“管道疏通”广告的废纸举了起来，语气平淡得像是刚解决了一道小学数学题。


    “搞定了。”


    计时的小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秒表。


    时间，定格在“03:47”。


    不到四分钟。


    小李凑过去，伸长了脖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那张纸。


    纸上的字迹龙飞凤舞，涂改的墨迹像是一块块黑色的补丁，卷面分可以说是负分滚粗。


    但是……


    “咦？”小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这……这歌词……好像还挺押韵的？”


    何止是押韵，那几行潦草的字里行间，似乎真的有一种奇特的节奏感。


    直播画面中，连线那头的钟山老师，脸已经黑得像锅底。


    他重重地冷哼一声，声音透过音响传遍了整个狭小的房间，带着浓浓的火药味。


    “押韵？押韵算什么本事！”


    “我三岁的小孙子写的打油诗都比这押韵！‘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这也是歌吗？这也是艺术吗？”


    钟山扶了扶金丝眼镜，言辞犀利如刀：“年轻人，不要把无知当个性！这种三分钟憋出来的东西，不是歌词，是对音乐的亵渎！是垃圾！”


    “垃圾”两个字，他说得掷地有声。


    月月的心沉到了谷底，完了，这下彻底搞砸了。这已经不是节目效果了，这是播出事故！


    她刚想开口打圆场，却见陈宇完全无视了钟山的炮轰。


    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那个分屏。


    他只是抬起头，看着镜头，准确地说是看着镜头后面，那个看不见的导演和千千万万的观众，清了清嗓子。


    “唱，可以。”


    月月眼睛一亮，以为找到了台阶，连忙把话筒递过去：“太好了！陈宇老师，那您……”


    “但是，”陈宇打断了她的话，竖起一根手指，“得先付钱。”


    “这是自然，我们节目组……”


    “不是演出费，”陈宇再次打断她，语气平静地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是这首歌的版权买断费。”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包括直播间几千万观众，都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的数字。


    “一百万。”


    整个房间，死一般的寂静。


    楼道里那股馊味仿佛在这一刻都凝固了。


    月月手一抖，那只价值不菲的话筒差点直接掉在地上。她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那是一种混合了惊悚、荒诞和茫然的复杂神情。


    “您……您说什么？”她结结巴巴地问，声音都在发颤，“一……一百万？”


    买什么？买这首在废纸上写了不到四分钟的歌？


    连线那头的钟山，先是愣了三秒，随即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一百万？买这堆垃圾？现在的年轻人不仅浮躁，还疯了！他是想钱想疯了吧！”


    “节目组，我建议你们直接报警！这已经不是哗众取宠了，这是诈骗！”


    直播间的弹幕，在经历了长达五秒的停滞后，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堪称恐怖的密度，彻底覆盖了整个屏幕。


    【我操！！！！！！！！！！】


    【一百万？他怎么不去抢银行啊？！不对，抢银行都没这么快！】


    【疯了，这个世界彻底疯了！先是素人住垃圾堆，现在是三分钟的歌卖一百万！我到底在看什么魔幻现实主义大片？】


    【骗子！绝对是骗子！想利用节目热度来炒作自己，然后骗钱！】


    【建议节目组立刻终止直播，并把这个人扭送精神病院！】


    【前面的别激动，我掐指一算，这绝对是节目组的剧本！为了热度脸都不要了！】


    在一片混乱和骂声中，陈宇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就像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冷眼看着这一切。


    等所有人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点，他才慢悠悠地开口，说出了一句让整个舆论场瞬间转向的话。


    “这一百万，不是给我的。”


    他看着镜头，眼神平静无波。


    “我准备用这笔钱，以节目的名义，在贫困山区，修一百个公共厕所。”


    “毕竟，”他顿了顿，补上了一句，“吃喝拉撒，拉，也很重要。”


    全场再次陷入死寂。


    月月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钟山那张狂的笑声，也卡在了喉咙里，表情变得极其古怪。


    弹幕的风向，在这一刻，发生了180度的惊天逆转。


    【？？？修厕所？用一百万？】


    【等一下，我有点乱……所以他要一百万，是为了做公益？】


    【虽然还是很离谱，但是……为什么我突然有点想支持他了？】


    【一百万修一百个厕所，一个一万块，还挺标准……等等我为什么会去算这个啊！】


    【这是一种全新的炒作方式吗？先用天价吸引眼球，再用公益洗白？高，实在是高！】


    月月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她只能求助地看向导演的方向。


    工作人员小李的耳麦里，传来了导演压抑着极致兴奋、甚至有些变态的声音，那声音低沉、急促，还带着一丝颤抖。


    “给他！把钱给他！”


    “立刻！马上！让财务准备合同！就现在！”


    小李的瞳孔瞬间放大，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导演的声音还在继续，甚至带着一丝急不可耐的催促。


    “顺便问问他！那个公益基金会的发票，能不能开成我们公司抬头的！”


    “妈的！这要是能抵税，我们还赚了！”


    小リ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缓缓地转过头，用一种看神仙，不，是看两个神仙打架的眼神，呆滞地看着陈宇。


    他觉得，这个节目组，从制作人到导演，再到眼前这个素人嘉宾。


    没一个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