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有风，吹得楚牧一头白发肆意飘扬。


    楚牧已经接近山顶。


    他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去。


    “宗师境能上来的人也不多，起码也得是季文臣那个层次，难怪这么久没人上来过。”


    宗师境强者是这个世界的武道巅峰，偌大天龙也不过二三十个。


    整个东陆能有多少？


    西陆的武道发展，比东陆还要慢得多，宗师境强者自然更加凤毛麟角般稀少。


    一个破村子后面一座孤峰，又没有什么名气，哪个高高在上的宗师境强者会吃饱了跑这里来？


    若非机缘巧合，楚牧也不会来这里。


    “所谓神使，不过一场笑话，倒是那天神，应该有迹可循。”


    楚牧收回视线，回头，一步跨越最后的台阶，上来山顶。


    山顶是平坦的。


    头顶苍穹层层乌云，偶尔可见雷光乍现，但并无雷声。


    充斥着浓浓的压抑之感。


    楚牧眼前，看到的是一片残垣断壁。


    曾经有大战在这里爆发，打得地动山摇，破碎无数，满目疮痍。


    楚牧皱了皱眉，迈步向前。


    所谓神藏之地，化为废墟，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寻找的东西。


    但楚牧还是决定再看看。


    孤峰看起来不大，没想到空间不小。


    沿着一条破碎的古朴道路，楚牧进入了焦黑的树林。


    树林里树木扭曲，如同成精一样，胆小的人走在这里，能被吓尿。


    林中有空地，地面像是被人削平了一半。


    不远处，有一座残破的寺庙耸立，通体黯淡，透着腐朽的气息。


    在寺庙空洞洞的大门上方，还有一处残存的牌匾。


    “佛寺。”


    应该是三个字，第一个字不见了。


    楚牧仔细观察四周，确定没有什么危险，这才一步踏入了寺庙之中。


    瞬间，眼前的一切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萦绕在天地之间。


    正前方，耸立着一块遍布尘埃，残缺半块的石碑。


    上面有不知道是谁留下的掌印，还有一个清晰的字迹。


    禅。


    恍惚间，楚牧眼神变得空洞。


    一片枯黄的树叶从树上剥落，轻飘飘而下，又被微风温柔席卷，似蝴蝶蹁跹，最终落在了地上一处倒着的木桩。


    木桩上残留深深的脚印，靠在坍塌的石柱残骸旁，那石柱上，留有一个手指戳出来的洞。


    旁边是一口古老的水井，井水满溢，无波无澜，光滑如镜。


    正前方大堂，有一尊巨大佛像，半边身子坍塌，体表斑驳。


    右手托着一朵石莲。


    石莲无心，仅有一颗遍布雷文的石珠。


    完好的一只佛像眼睛，似乎就直勾勾的看着楚牧。


    那剩下的半张嘴，隐隐勾勒诡异的弧度。


    楚牧不知道何时，盘膝坐在了地上。


    眼前恍惚，看到一道不真切的身影，手持长枪，正在演练枪法。


    看似慈悲，实则狠辣。


    “出枪之前，我悲悯世人，出枪之后，杀尽天下又何妨？”


    虚无缥缈的声音，如同响在楚牧的脑海里，灵魂里。


    他身上有淡淡的血光涌动，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涌来的嗜血渴望，逐渐占据了全部。


    却在这时。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响彻四方。


    ‘卐’字型金色符文降下，没入楚牧头顶。


    那嗜血的冲动，刹那烟消云散。


    楚牧猛然起身，伸手虚抓，一根干枯的树枝握在手中，脚下挪动，双手挥舞，不真切身影所演练的枪法，在楚牧身上重现。


    一遍，一遍，又一遍。


    等楚牧停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


    楚牧眼中恢复清明，看着手中干枯树枝，满是震撼。


    一切他都知晓，只是像是多出了第三视角，旁观一切，如今才回神。


    那无名枪法，强到不敢想象。


    天绝九枪、惊神枪法，与之相比，就像是小学生的加减法和未解的数学谜题，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扔掉干枯树枝，看着那残存的半尊佛像，楚牧沉默着弯腰一礼。


    这座寺庙，不知道残破了多少岁月，依旧有深厚禅意存留，无处不在。


    很难想象，曾经辉煌的时代，又有多么强大。


    可即便如此，这寺庙依旧是残败落魄到如今的模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


    注定是无解的答案。


    楚牧迈出了步伐，从寺庙大堂穿过，看到有一张破旧褴褛的经幡摇曳。


    上面的细小文字已经不可见，隐隐能认出的，只有空佛寺三个字。


    “原来这座寺庙叫做空佛寺么？”


    楚牧继续到处寻找，但已经没有了什么可用的消息。


    只知道这寺庙曾爆发过大战，到处都是大战后残留的痕迹。


    却没有一具尸体。


    出了寺庙后门，楚牧在一座矮山坡前，看到了一块被青苔覆盖的石碑。


    隐隐有一个艹字。


    楚牧伸手将青苔除去，石碑上的文字才完整的浮现在楚牧眼前。


    “佛渡世人灭世人，墓有青山无青山。”


    楚牧动容。


    这是一块墓碑。


    这山坡，是坟包？


    但这似是而非的墓志铭是什么意思？


    越来越多的疑问，在楚牧心中堆积。


    他甚至有种想要挖开这山坡，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尸体的冲动。


    但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


    离开后，继续前进。


    走了没多久，楚牧驻足。


    前方无路，一片光滑的崖壁耸立。


    楚牧尝试伸手，触碰到崖壁的时候，涟漪荡开，有卐字符号衍生出来，随后幻灭。


    周而复始。


    “幻阵？还是……”


    楚牧迈出了步伐。


    竟然毫无阻碍，穿过了这崖壁。


    脚下一空，楚牧看清自己站在离地三米的半空中。


    他立刻运转劲气，缓缓落地。


    前方，一条古朴的青石板铺就的道路，蜿蜒至林中。


    探索的念头越发浓郁，楚牧快步上前，从林子里出来，又一次顿住了脚步。


    眼前有一座道馆，与那寺庙一样残破。


    “佛与道，怎么会连在一起？”


    两教道义不同，互有龃龉，从来都是分开各自占据名山道场。


    这是楚牧第一次见到，佛道之间相隔如此之近。


    “难道当年那场大战，就是佛道之争？”


    带着疑惑，楚牧进入残破道观。


    立刻，又是一股玄妙的气息萦绕。


    前方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却有一个字莫名浮现在楚牧脑海。


    道！


    佛门修禅，道门练心。


    楚牧莫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


    有一种充满玄妙的气息，代替他掌控了身体。


    一步，一顿，一步，一顿。


    破烂的空地上，一轮太极图浮现，开始缓缓流转。


    楚牧眼神涣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