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


    长达一个多月的征战，人疲马乏。


    沈印月逢战必上，每战争先，手染了无尽鲜血，一身杀孽。


    但也因此，沈印月冲破了禁锢，终入宗师境。


    武道境界的提升，并未将铅华洗去。


    沈从戎生怕沈印月在杀戮中迷失了自己，连忙以稳固境界为由，让沈印月从前线上退了下来。


    一身煞气的沈印月匆匆回来，见到了沈从戎。


    “爸，我厉不厉害？”沈印月骄傲的问道。


    沈从戎笑了笑：“我女儿当然厉害。”


    “那……我什么时候能追上北天王的实力？”沈印月又问。


    沈从戎从她眼中，看到了一抹不服气。


    这一刻，沈从戎沉默了。


    “爸？你怎么了？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沈印月好奇问道。


    默默地，沈从戎从怀里拿出手机，递了过去：“或许不该告诉你，但……你看看吧。”


    沈印月心中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连忙定睛看向手机屏幕。


    那是一段视频。


    画面不是很清晰。


    随着她手指轻轻点击播放，血色的婚礼绽放。


    画面最后，定格在仰天仰倒的楚牧身上。


    “终究……差了三步……”


    白发黯淡，满脸的猩红裂痕，猩红双目，滚落两行血泪。


    沈印月原本还隐隐带着煞气的眸子，泛起了滔天的波澜。


    她全身都在发颤。


    有一股强大的气息，不受控制一般横冲直撞。


    “醒来！”


    沈从戎的声音如晨钟暮鼓，一只手按在沈印月的肩上，以自身浑厚的劲气，帮沈印月约束暴乱的力量。


    “他……他……”


    沈印月嘴唇颤动，眸子里迅速有热泪涌动。


    她以为她已经忘了，她以为自己可以将那份感情深埋。


    可……


    沈从戎幽幽一叹。


    “去吧，去看看。”


    沈印月毫不迟疑冲了出去。


    沈从戎眼中泛起一抹苦涩：“注定是一场躲不过的孽缘……”


    ……


    深夜时分，一架南疆的战机，落在了北境往城。


    沈印月表明身份后，马不停蹄登上一辆车，飞驰而去，闯入一片风雪。


    来到漫天飞雪的冰晶城，站在北境主帅府外，沈印月忽的停下了脚步。


    她突然有些害怕。


    怕看到楚牧那张遍布裂痕的脸。


    寒风吹拂，冷意刺骨。


    踩着在岁月里沉淀了无数次的冰雪，沈印月终究还是迈出了步伐。


    “沈将军……你怎么在这？”


    迎面，一个身形挺拔的少年大步走来，他身上背着一张普通的弓。


    正是万灵。


    “万灵。”


    沈印月小心翼翼问道：“你们楚帅……还好吗？”


    “不知道。”万灵摇头。


    沈印月皱眉：“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是不知道，我这些天一直在练箭。”


    沈印月看向万灵身上的弓，弓弦上沾染着干涸的血迹。


    她下意识将目光转移到万灵的手上。


    那双手血迹斑斑。


    沈印月咬了咬嘴唇，问：“这么晚了，你去哪？”


    “练箭。”


    万灵的脸上，早已没了稚嫩，当初那个初出秦岭的少年，已经在一场场战役中，一次次重大事件里，蜕变成了真正的战士。


    “我要尽快成为宗师，那才是真正的开始！”


    万灵抬腿就走：“沈将军你自己去看吧，我赶时间。”


    他匆匆走了，身影消失在风雪里，被黑暗吞噬。


    这一刻，沈印月又有种想哭的冲动。


    主帅府，清冷而寂静。


    沈印月循着之前的记忆，来到了楚牧的住所外，迟疑着抬手，敲响了那扇紧闭的门。


    “进。”


    无力传来楚牧平静的声音，虽然竭力掩藏，沈印月依旧听出了浓浓的虚弱。


    沈印月推门而入。


    楚牧坐在床边，双手搭在膝盖上，脊梁如曾经一般挺拔。


    他看到沈印月，不由一怔。


    而沈印月看到楚牧的那一刻，身躯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与视频里一样。


    满头青丝，染尽白霜。


    线条分明的刚毅脸庞，当真裂了无数狰狞的伤痕。


    这个曾意气风发，威武霸气的北境主帅，威震天下的北天王……


    已经虚弱到挺直脊梁都要喘粗气的地步！


    “楚牧……”


    沈印月泪崩。


    楚牧却笑了笑：“你怎么来了？别哭了，这些天见了太多眼泪，咱们许久不见，笑一笑吧。”


    沈印月想笑，可她竭尽全力，嘴角也勾不起来，反倒是更加泪如雨下。


    快步走来，她颤抖伸手，似乎想要触碰楚牧的脸。


    却又不敢，僵在那进退不得。


    他如瓷器一样，仿佛一碰就会碎。


    “其实挺想跟你聊聊，问问南疆的战况，但我现在真的很累，让我休息休息吧……”


    “好，你好好休息。”


    “那你自便，把这里当南疆就好了。”楚牧道。


    沈印月抹了泪，勉强笑了一下，转身离去。


    出了房间，轻轻将房门关上，沈印月没走两步，便无力的靠着墙壁，跌落在地上。


    死死咬着嘴唇，一手紧紧捂着心脏。


    这种痛感，刻骨铭心。


    良久才缓过来，让人带着去了凌雪那。


    ……


    “没想到，闻名天下的北凌雪，屋子里竟然这么乱。”


    沈印月撸起袖子，帮凌雪收拾屋子。


    凌雪不置可否：“你怎么来了？”


    “我……”


    “还没对楚帅死心？”


    沈印月轻轻笑了笑：“跟你一样。”


    凌雪不由生出同病相怜之感：“我们，没机会的。”


    “我知道。”


    “那你还想怎么样？”


    “凌雪，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凌雪默默不语。


    “你得振作起来，发动暗阁情报，早点找到苏璃和苏楚楚的下落才行。”沈印月道。


    凌雪说道：“早就在查了，可那两个人就跟凭空出现一样，在此之前没有任何存在的痕迹。”


    沈印月若有所思：“凭空出现？难道还真有人能从地里长出来？”


    凌雪一怔：“什么意思？”


    沈印月摇头。


    “我是从我母亲遗留的书信里看到的，她说她是从地里长出来的，现在只是回了地下。”


    “地下……”


    两女一直沉默着，沉默着。


    在某一刻，猛的看向彼此，眼中泛着浓浓的震惊。


    “你想到了什么？”


    “你呢？”


    “我们应该想的一样。”


    两女对视，异口同声：“龙渊！”


    “等我伤好，去找龙渊！”凌雪说道。


    沈印月大惊：“你疯了？我们唯一知晓可以去龙渊的途径，在皇城那黑色宫殿里……守卫森严，你要怎么去？”


    “我不知道，但我一定要去！必须去！死也要去！否则我生不如死！”凌雪信誓旦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