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羞看到这中年妇女，面色苍白得毫无血色，猛的飞扑到衍天面前。


    “定。”


    简简单单一个字。


    世界仿佛被禁锢在这瞬间。


    楚牧眼中血色涌动，却也无法动弹分毫。


    内心的骇然无法用语言形容。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她到底是什么境界？


    连身为战神境的宫装女子，都要如此恭敬。


    这种一言禁锢一切的能力，真是战神境可以拥有的？


    不过旋即，楚牧发现了端倪。


    中年女人身上，涌动的确实是战神境的劲气波动。


    只是在她身侧，有一副收拢的画卷，凭空漂浮。


    那又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能力？


    中年女人看向楚牧，眼中有一些好奇，似乎想要探查什么，犹豫了一下，又放弃。


    呼……


    一阵微风悄然吹拂，整个世界重新活了过来。


    全都恢复了正常。


    但那短短三秒钟的禁锢，所有人都清楚知晓。


    看向中年女人的目光里，充斥着惊骇与恐惧。


    三秒，看似很短，可在这种强者面前，足够所有人都死一次！


    中年女人的视线，转移到了穿着新郎服的衍天身上。


    平淡的眼眸中，浮现一抹淡淡杀意。


    “不要！”


    含羞惊慌大叫：“我已经跟他结了生死契！”


    中年女人微微一怔，旋即脸上泛起怒容：“你竟然敢……他也配？”


    愤怒之中，中年女人一挥手。


    衍天什么都感觉不到，双.腿就是一痛。


    他的双.腿，像是被人用橡皮擦去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鲜血如泉水，从断口出流出，溅了一地。


    扑通……


    衍天跌倒在地。


    “衍天！”


    含羞眼前一黑，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如杜鹃啼血。


    “我……我没事……”


    衍天痛得快要死掉，却朝含羞勉强露出笑容。


    含羞眼中眼泪不断滚落，从兜里拿出一颗颗珍贵的丹药，不要钱一般往衍天嘴里塞。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衍天，对不起……”


    衍天艰难咽下嘴里入口即化的丹药，笑着抬手擦拭含羞脸上的泪水，安慰道：“别哭……不要哭，含羞，我还没死，我爱你……一切后果我都可以承受，别哭……”


    众目睽睽，所有人遍布血丝，浑身都在发抖。


    每个人内心的憋屈感，都快让他们疯掉。


    这里，是北境！


    衍天是北境的军师！


    北境百万将士，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衍天被人轻易抹去双腿，却什么都做不了！


    中年女人冷冷说道：“不是要拜堂么？继续吧。”


    没人理会她。


    无能为力的感觉，席卷每个人的内心，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们的灵魂撕成碎片，痛彻心扉。


    “我说，继续！”


    中年女人再一次开口。


    声音震荡之下，席卷整个蛮山关。


    轰隆中，正在建设的一段城墙坍塌。


    在场十几万人，全都吐血！


    场面无比骇人。


    这是北境无法应对的敌人！


    只要对方愿意，可以轻易杀死所有人！


    楚牧痛苦的闭上眼，再度睁开后，平静迈步，走到正前方，坐下，面无表情道：“霸刀苍云，把衍天扶起来。”


    本该明媚的阳光，映照血色，格外悲壮。


    楚牧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今天是衍天和含羞新婚之日，哪怕我北境死得一人不剩，婚礼也要继续。”


    悲愤怨怒之情，在所有人心中蔓延，溢散出来，冲天而上。


    无方颤抖着，高呼嘶吼：“两位新人，夫妻对拜！”


    风声呼啸，红妆如故，只是没了声乐。


    没了双.腿的衍天被搀扶起来。


    霸刀和苍云的双手在颤抖。


    含羞双手叠在身前，眼泪依旧落下，只是不再有哭声。


    那双遍布着怨恨的眼眸里，透出令人心悸的坚定。


    将士们都在哭。


    但衍天没哭。


    被霸刀和苍云搀扶着，他看向含羞，用尽力气，弯腰。


    “礼成！”


    无方眼中泛着泪光，大声吼道：“天地共证！日月共鉴！北境军师衍天、含羞，完成拜堂礼，正式结为夫妻！生生世世，情丝永缠！”


    啪啪啪啪……


    所有将士都在拼命拍手鼓掌。


    于一片悲痛之中，恭贺这对新人终成眷属。


    “既然已经拜完堂了，那就走吧。”


    中年女人淡漠开口。


    “不要……求求你……”


    衍天挣扎着，用力推开霸刀和苍云，扑通跌落在地，双手用力支撑着身体，朝中年女人磕头：“求求你不要带走含羞……求求你……”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北境将士，嘴唇咬破，浑身颤抖不休。


    “结阵！！！！”


    霸刀歇斯底里：“北境就算……”


    “住口！”


    楚牧怒吼着打断霸刀的话，一字一顿道：“没有本帅允许，谁也不准动手！”


    “楚帅……”


    “这是军令！”


    喉咙已哽咽，像是吞了刀剑。


    一股股煞气，疯狂萦绕，却没有目标去发泄，憋闷至极。


    “衍天。”


    含羞扶起衍天。


    四目相对。


    衍天嘴唇颤抖。


    有万千的话想说。


    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其实早就有这一天的准备了。


    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才发现自己所有的心理准备，像是被蚂蚁蛀空的大堤，轰塌得那么彻底。


    留住含羞？


    太天真了！


    战神境的强者，生命层次都与宗师境不同，一如那宫装女子，北境手段频出，也不过是伤到对方而已！


    这等超凡的人物，手段底牌层出不穷！


    没有对等的强者应对，人再多又能如何？


    含羞在笑。


    即便泪水如同已经断线的珠子不断滑落。


    她始终在笑。


    “我给你准备了很多药浴包，已经装好了，你每天泡一泡，可以改善增强体质，促进武道修炼。”


    “还有十几瓶丹药，疗伤的、补气的，都在你衣柜里面。”


    “我给你缝了一些衣服，春夏秋冬的都有，可以穿很久了。”


    “我屋子下挖了个地窖，存了十几瓶酒，数量不多，你省着点喝。”


    “枕头底下，我放了一幅画，画的是我自己，你要是想我了，就看看。”


    衍天摇头，双目猩红：“别说了……”


    “这辈子能遇到你，其实我已经知足了，就算不能长相厮守，起码咱们也已经算是夫妻……”


    “别说了！”


    衍天一把将含羞紧紧拥入怀，用力，再用力。


    似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中年女人眉头一皱，伸手虚抓。


    衍天被抛飞出去，含羞却身不由己，飘然落在中年女人的身旁。


    “衍天，再见……”


    “别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