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中，不少士兵嘴角抽搐，想笑又不敢笑。


    北境花间，后勤统领，是个不折不扣的铁公鸡。


    平日里那是什么都抠，一点一滴都不舍得浪费。


    这次楚帅大赏，想来花间心头在滴血。


    天策也是忍俊不禁，中气十足高声询问：“楚帅！让花间扫多久合适？”


    “太久了不好，毕竟是军需部的一把手，后勤统领，有点丢面子，就一个月吧怎么样？”


    “末将以为很妥！”霸刀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立刻起哄。


    楚牧又道：“光扫厕所不够诚意，再给将士们洗一个月的袜子苦茶子怎么样？”


    “末将以为非常妥！”


    众将领兴奋起来，像是接住了泼天的富贵。


    楚牧笑问全军：“将士们，你们觉得怎么样？”


    “妥！哈哈哈……”


    笑声震散风雪。


    花间眼里满是怨念，委屈得像是一个受气小媳妇。


    “不准笑！谁再笑我扣他军饷！”


    楚牧冷哼道：“时间增加到三个月！”


    “哈哈哈哈……”


    笑声更浓，蔓延数十里。


    整个北境防线上驻守的将士们，听到远远传来的大笑，也都会心一笑。


    沈印月不解：“北境血战六年，死伤无数，最近又连续大战，家家户户挂白布，他们为什么还能这么积极乐观？”


    沈从戎感慨道：“这就是北境……北境主帅，不同凡响。”


    在楚牧的统筹下，北境战区如一台机器飞速运转。


    本就百废待兴，需要修筑的地方很多，被蛮军进攻，许多防线建筑破烂，也需要重建。


    还有刺骨之地，按照国主的要求，得修筑一道雄伟关隘。


    大军归来，要投入正常训练，保持战力。


    花间还要调动北境物资，为北境大军提供充足的后勤保障。


    凡此种种，都需要时间。


    一周后，北境步入正轨。


    主帅府内会议厅。


    楚牧坐在首位。


    霸刀凌雪等北境将士，坐在右侧。


    沈从戎、沈印月、季文臣、魏寻、海东青、赤灵等人，坐在左手边。


    楚牧沉声开口：“诸位，对皇城那边，有什么打算？”


    “刚得到消息，帝丰已经封锁京城，看来是打算裹挟京城数百万百姓，来威胁我们。”


    众人神色沉沉。


    打仗会死人，这个谁都知道。


    他们能接受的麾下将士战死。


    但如果波及到普通百姓，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也不用太过担心，帝丰想要的是国主之位，并不是想毁了天龙。”


    “他现在的举动，反倒是证明了他信心不足，生怕我们打去皇城。”


    “总归是要打的，怎么打，还要好好计算一番。”


    “本来是应该速战速决的，不过现在看来，倒也没那么着急。”


    众人一番合计，准备各自先回战区。


    诚如帝丰所言，几人的思量，都是天龙的和平和安定，而帝恒这位国主的安危，貌似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


    “时局易变，我就不留诸位了，还请各位回去后做好准备，为天龙而战！”


    沈从戎起身道：“北牧王等着本王好消息就是。”


    “告辞！”


    “不送。”


    楚牧送几人出了主帅府。


    临走时，沈从戎突然道：“北牧王，聊聊？”


    “也好。”


    两人身形一跃，单独上了英灵塔。


    看着那塔内每一块砖石上面刻满的名字，沈卓叹道：“悲壮北境，英勇无双。”


    北境环境最恶劣，也一直面对着最穷凶极恶的蛮国。


    天龙重建后这百年，战损方面，北境一直居高不下，几乎能达到其他三大战区的总和。


    楚牧沉默片刻，道：“镇南王，不如开门见山。”


    两位年龄相差二十多岁的王者，彼此目光灼灼。


    沈从戎说道：“天龙有楚牧，确实是万民之福，只不过……不知道会不会如俗话说的那样，福祸相依。”


    楚牧闻言嘴角勾了勾，笑道：“镇南王是在忌惮我？”


    沈从戎摇头，目光看向远方莽莽：“很多时候，个人意志，无法逆转大势所趋。”


    楚牧知道沈从戎是什么意思，问道：“当年镇南王巅峰的时候，应该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相信也有不少人怂恿你坐上去，也因此才被上任国主下了禁足令，镇南王怎么想的？”


    沈从戎道：“我沈从戎这辈子，眼里一直是天龙万民，而不是那张冰冷的椅子，无论上面坐的是谁，只要国富民强就行，反之，本王会不惜代价把他拉下来！”


    这番话霸气得让人心悸。


    楚牧笑道：“我所想，跟镇南王一样。”


    沈从戎深深看着楚牧：“无论是不是一样，你我一南一北，此生希望没有再见的时候。”


    楚牧正色道：“皇城脚下再见一次，以后就不再见了。”


    “哈哈哈……”


    沈从戎哈哈大笑，身形一展，从高高的英灵塔直接跃下，轻飘飘落地，坐进了一辆车。


    楚牧目光闪烁，喃喃道：“半步战神么？镇南王也够能藏的，在我面前显露，还是不相信我啊。”


    开向往城的另一辆车内，季文臣问身旁魏寻：“你说，沈从戎和楚牧会聊些什么？”


    魏寻小声道：“镇南王有些担心，北牧王声威太盛。”


    季文臣眨眨眼：“啥意思？怕他反？”


    魏寻点头。


    “嗤……”


    季文臣笑了一声，意味莫名。


    魏寻突然怔住，他居然看不懂季文臣这一笑，是笑楚牧还是笑沈从戎。


    季文臣开口道：“这天龙，本帅可以反，海东青可以反，唯独楚牧和沈从戎不能反。”


    “都说沈从戎聪明绝顶，现在看来，还没本帅心里通透。”


    魏寻眼神变得有些恍惚。


    这一刻，似乎重新认识了这个，自己忠心耿耿跟了十几年的西原主帅。


    是啊。


    他反，亦或者海东青反，对天龙的影响都不大。


    唯独楚牧和沈从戎二人，如果想造反，一定从者如云。


    天龙会因此陷入长久的混乱与厮杀当中。


    万国之战后百年的休养生息，都会因此毁于一旦。


    四方敌国虎视眈眈，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


    到时候，天龙真有灭国之祸。


    楚牧是聪明人，沈从戎是聪明人，都能看到那一幕，他们一心为了这片土地和四万万百姓，又怎么会因为权力，而导致那一切的发生？


    这么看来，沈从戎的担忧，也确实毫无道理。


    不过……


    或许也是沈从戎太关心吧。


    关心则乱。


    倒是季文臣。


    四大战区主帅中，被楚牧和沈从戎遮掩了光芒，似乎也不如海东青。


    可真的能小看他么？


    魏寻莫名有种安心的感觉。


    拱手朝季文臣说道：“季帅英明神武，镇南王不及你！”


    “哈哈哈哈……”


    季文臣得意的大笑声，传出车外，飘散在风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