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楚牧这么说，众人方才回过味来。


    之前北境连连大战，始终处于劣势。


    为保北方不失，皇城确实是不遗余力，为北境输送了远超其他三大战区的粮草物资。


    战争已经结束，抚恤等善后都结束了，再给那么多物资，自然不现实。


    削减三成之后，跟其他战区得到的粮草物资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削减三年三成物资，听起来吓人，实际上等同于无。


    三成的兵力也是如此。


    北境战场太过惨烈，为国捐躯的将士多不胜数。


    北方大量征兵，要么是新兵蛋子，要么是炮灰。


    战斗能力比正规军远远不如。


    大量补充之下，北境的兵力实际上已经远远超出百万。


    但战斗已经结束，没有厮杀来共他们快速成长，光靠日常训练，很难有什么真正的提升。


    兵力过多，还没什么作用，就会显得臃肿不堪。


    削弱三成兵力，看似惩罚，实际上是给北境减压！


    所以，国主的所谓责罚，一方面平复了皇城对北境的不满，另一方面也缓解了北境当前面临的难处。


    “原来是这样！”


    凌雪等人很快想明白，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各个露出笑脸：“国主圣明！”


    苍云扯着嗓子吼得最大声。


    霸刀问他：“你听懂了么？”


    苍云理直气壮摇头：“不懂，但楚帅肯定说得对。”


    众人不由翻白眼。


    凌雪关切问道：“楚帅，你的伤……”


    “皮肉伤，看起来吓人罢了。”


    楚牧道：“季文臣并没有传说中那么莽。”


    苍云挠挠头：“那我们现在怎么做？”


    凌雪略一思索，道：“刚受了国主‘责罚’，肯定是要低调点的，回北境之后，就该韬光养晦了。”


    “不。”


    楚牧摇头道：“不但不需要韬光养晦，我的行事作风，反倒要比之前还要张扬一些才行。”


    “啊？”


    众人张了张嘴，各自凌乱。


    从牡丹城大开杀戒，到南疆参战，再到西原寻仇。


    楚牧这一路，格外高调。


    走到哪里都会闹出大动静。


    接下来不该低调嘛？怎么还要更高调一些？


    楚牧看着眼前这一众绝世悍将，呼了口气。


    他们勇猛是勇猛，可惜谋略方面差得有点多。


    凌雪经过短时间的培养，心思要稍稍巧一些，却还是看不真切。


    楚牧耐心解释道：“我想杀季新曼为母亲报仇，不惜追杀到西原，不但没能成功，反而因此被国主责罚。”


    “北境三成的兵力，三年三成的粮草物资，在外人眼中可是动摇根本的事情。”


    “难道我真的服气？我不但不服气，还要发泄因此而积蓄在心中的怒气，在旁人看来，才是正常的。”


    众人怔怔看着楚牧，思绪再度凌乱。


    楚牧叹了口气，没再解释什么。


    让他们自己去想吧。


    能想通就想通，想不通也就算了。


    反正他们只要彻底执行命令就行。


    动脑子的事情，有衍天帮着。


    楚牧道：“天玄医门明知道季新曼是伤害我母亲的罪魁祸首，还让天邪老人护送她安全回了西原。”


    “因此引得我强闯西原，为母亲报仇，与季文臣生死交战，身受重伤。”


    “这都是天玄医门的错，所以怒气自然得发泄在天玄医门身上。”


    “到时候都听我安排，演一出好戏。”


    “我欠着天玄医门两个人情，得把这人情收回来，再让天玄医门欠我的人情……”


    赶往天玄医门的途中，楚牧事无巨细交代了一遍。


    众将听得头皮发麻。


    就算是凌雪，看楚牧的眼神都多少有些变化，暗道“果然，玩战术的人，心都脏！”


    ……


    西原主帅季文臣之女季新曼，误将北境主帅、北牧王楚牧的母亲，弄去当了药人。


    这件事已经传遍天玄医门。


    所有人也都知道季新曼悄悄逃走，北牧王追杀而去。


    这两天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件事。


    有那消息灵通的人，还知道季新曼在天邪老人的保护下，活着返回了西原。


    而北牧王誓不罢休，决定闯入西原继续追杀。


    消息传出，一片哗然。


    大家都很好奇这件事到底会如何发展，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也就是这个时候，凌雪等人来了。


    带着三十八个黥卫，杀气腾腾。


    “无方！快救楚帅！”


    楚牧伤痕累累，衣衫破碎，浸染鲜血与尘埃，看起来像是命不久矣的样子。


    本想阻拦的天玄医门护卫们，被一道道强横的杀伐气息冲击下，别说阻拦，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霸刀状若狂虎，愤怒高呼：“天玄医门！楚帅要是有什么不测，我北境将士誓与你们不死不休！”


    声音震颤，令人众多天玄医门之人心头泛寒。


    无方看到楚牧此刻的模样，也是吓得脸色巨变。


    一行人进了屋，整整大半天时间，都没出来过。


    天玄医门的人再度哗然。


    屋内，无方紧张到捏针的手都有些发抖，双眼泛红，愤怒质问凌雪霸刀等人：“你们干什么吃的？楚帅伤得这么重，你们看起来完好无损？”


    “行了，不怪他们，我很好。”


    ‘奄奄一息’的楚牧坐了起来，吓得无方差点一针扎过去。


    看清楚牧抖擞的眼神，气息沉稳雄浑后，提起的心才稳稳放下。


    “楚帅，你没事？那这是……”


    他先惊后喜再茫然，搞不懂这是闹哪出。


    “我要解决掉欠天玄医门的两个人情，并且反而让天玄医门欠我人情。”


    楚牧将自己的计划交代了一遍。


    无方听完无言以对，只能朝楚牧竖起大拇指：“楚帅英明。”


    楚牧立刻问道：“我母亲呢？”


    “主母在隔壁房间休息，遭逢季新曼试药，对主母的身体负担不小。”


    无方说着咬了咬牙：“季新曼真该死啊！”


    “可惜没能杀了她。”


    楚牧呼了口气。


    他是真想杀季新曼，可季文臣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坎。


    “不急，以后总有机会，做过的事情，是要付出代价的。”楚牧冷冷说道。


    去了隔壁房间，楚牧见楚蕙兰睡得很沉。


    头上的白发又多了些许。


    整个人看起来憔悴，苍老。


    四十六岁的年龄，跟古稀老人差不多。


    楚牧心里隐隐发疼。


    “如果连自己的妈妈都保护不了，我还能保护谁？还有资格保护谁？”


    楚牧拿着纸巾，擦拭楚蕙兰嘴角无意识流出的口水，轻声道：“我一定会亲手杀了季新曼，为您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