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餐，离云裳带着楚牧凌雪和无方去了主峰。


    山顶之上云升雾绕，宛若仙境。


    红墙绿瓦耸立其中。


    有人在门前晒着太阳奉读医书，有人背着药篓在田间忙碌，也有人随意坐在某颗树下，扎堆讨论医术药方。


    自然而然，给人一种祥和宁静的感觉。


    比起战区战场上的刀光剑影，铁血厮杀，这里格外让人内心安宁。


    楚牧不禁感慨：“天玄医门倒是很适合隐居。”


    六年的战场厮杀，楚牧虽然手握重兵，位高权重，但内心其实多少是有些厌倦的。


    如果不是天龙北境还需要他来镇守，楚牧更愿意解甲归田，侍奉母亲身旁尽孝。


    什么权利名誉，于他心中只是浮云。


    凌雪生怕楚牧又心生退意，连忙说道：“楚帅，等天龙复兴，万邦来朝，到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功成身退，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归隐，过平静的日子。”


    楚牧并不表态，假装听不懂凌雪话中的含义。


    一路行来，天玄医门中人见到离云裳，都会停下来打招呼，唤一声离师妹。


    由此看得出，离云裳在天玄医门内人缘极好。


    离云裳也都笑着回应，既不算太热情，却又给人如沐春风的亲切。


    边际感把握得恰到好处。


    对于楚牧和凌雪这两个陌生人，天玄医门弟子们很是好奇，却也没多嘴打听。


    不久后，离云裳带着楚牧三人来到一座古朴大殿外，停了下来。


    “师父他老人家就在这里。”


    离云裳对楚牧说了一句，才面向大殿，恭敬高呼：“师父，北境主帅楚牧来了。”


    楚牧拱手，微微躬身，朗声道：“北境楚牧，拜见韩神医。”


    凌雪有样学样：“北境凌雪，拜见韩神医！”


    自报家门，是对韩神医的尊重。


    无方没有，他早就跟韩神医接触过，而且韩神医跟他过世的师父，交情不浅，所以不必这么正式。


    话音落下片刻，本就没关严实的殿门缓缓敞开。


    一个童颜鹤发的老者迈步而出。


    身上穿着淡青色的长衫，面色红润饱满，看起来很有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韩百竹仔细打量了楚牧两眼，眼中闪过一丝莫名之色，嘴角微微勾起，好像有些玩味的含义。


    但眨眼间，他面容淡然，朝着楚牧微微颔首：“老朽韩百竹，见过北帅，早就听闻北帅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少年天骄，无可限量。”


    楚牧无悲无喜，平静道：“韩神医谬赞，我身为天龙人，上战场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好个尽人事听天命，少年人少有这么豁达之人，可惜……”


    “可惜？”楚牧皱了皱眉。


    “咳，是可喜。北帅，镇魂还带来了吗？”韩百竹转移话题。


    “带来了。”


    对于这位韩神医，楚牧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来不及多想，走上前去，将装着镇魂花的盒子递给韩百竹。


    韩百竹打开看了一眼，满意点头，旋即说道：“请北帅短住三日，醒神丹炼制成功后，就可以让令堂完全恢复。”


    “谢谢韩神医！”


    楚牧难掩激动之情。


    自和母亲分别，楚牧心心念念十五年，终于找到，母亲却已疯癫。


    初见那晚的心情，只有楚牧自己才能体会。


    历经这么多波折，母亲终于可以康复。


    母子二人，也终于能够相见相识，团聚一场。


    “北帅先别急着谢，老朽有个小小的要求。”韩百竹说道。


    楚牧闻言一怔，而后立刻道：“韩神医尽管开口。”


    韩百竹从怀里拿出了一本泛黄的古籍，递给楚牧。


    楚牧接过。


    古籍很薄，估摸着就十几页纸张。


    封面上有三个大字——换生诀。


    韩百竹的声音传来：“这是我天玄医门秘法，需要极高天赋才可修炼，老朽希望醒神丹炼成之日，也能听到北帅成功修炼换生诀。”


    “这……”


    楚牧虽然不知道韩百竹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答应下来：“我一定尽力而为。”


    “呵呵……”


    韩百竹笑了笑。


    楚牧总觉得他的笑容透着某种诡异感。


    但晃眼看去，又笑得很是和蔼慈祥。


    “阿离。”韩百竹喊道。


    “师父，弟子在。”离云裳很恭敬。


    “醒神丹炼制不易，你来协助为师。”


    离云裳闻言大喜：“谢谢师父！”


    醒神丹这种灵丹妙药，光是从炼制的主药何等珍稀就可以看出。


    韩百竹名义上是让离云裳打下手，实际上是对她寄予厚望。


    换句话说，可能天玄医门的未来，就在离云裳身上。


    “万灵。”


    韩百竹再度开口，声音洪亮。


    呼……


    一道身影以极快速度飞掠而至。


    凌雪登时心头微惊。


    这速度，恐怕比她还要快上几分！


    眨眼间，这身影出现在韩百竹面前。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足二十岁的少年，身形修长高瘦，穿着麻布衣，很是朴素，笑容也有些憨厚。


    但楚牧却从对方的憨厚当中，看出了些许天然的野性。


    总之，也有些古怪。


    “师父，您找我啊？”青年憨笑着问道。


    韩百竹点点头，指着楚牧对青年道：“万灵，这位是北境战区主帅楚牧，国主亲封北牧王，你带他们去休息，不可怠慢。”


    “好的师父。”


    “北帅，三日之后再来，希望能让老朽听到好消息。”


    “多谢韩神医，我会全力以赴。”


    韩百竹和离云裳进入大殿，殿门随之关上。


    名为万灵的青年挠了挠头，憨厚的道：“三位，请跟我来。”


    “谢谢。”


    万灵在前方领路，走路姿势有些古怪。


    身体微弓，肩胛骨高抬，落脚轻盈，给人的感觉像是猎豹。


    但脚步又似鸟类，看似寻常踏步，却带着些落脚无声的悄祟。


    凌雪秀眉紧锁。


    她觉得这个叫万灵的青年，走路姿势非常古怪，像是四肢各有各的想法，但凑在一起，却又极为和谐。


    “楚帅，我怎么觉得……他有点像动物……”凌雪不由小声开口。


    楚牧道：“虎豹狼鹤鹰，还有蛇和鱼。”


    前方十几米外，万灵突兀停了下来，扭头看来，咧嘴憨笑：“总共八种，还有龟。”


    凌雪眸子睁了睁。


    她是在跟楚牧说悄悄话，声如蚊蝇细小，而且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就算是九品武者，也难以听到二人的交谈。


    可这个叫万灵的少年，竟然……


    楚牧竖起大拇指，夸赞叹道：“天玄医门藏龙卧虎，万灵小兄弟，好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