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绝，杀了我吧。”


    一片死寂中，略有些发颤的声音响起。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汇聚在宋美茹身上。


    这句话，正是她说出来的。


    霸刀眼神一沉。


    楚帅说了，无论如何宋美茹不能死，所以霸刀还真不能杀了她。


    见状，宋美茹知道自己猜对了。


    可是她并没有半点欣喜，反倒是涌出浓浓的悲哀。


    “我也不愿意！哪怕死也不想受这种羞辱！”


    “对！宁愿死也不会如你所愿！”


    “想让我三步一跪，休想！”


    这上千人之中，倒也不全都是软骨头，在宋美茹带头之后，有一些人发出呐喊，决定宁死不屈。


    他们自己做过恶，所以也会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


    觉得对方本来就没打算放过他们，既然反正要死，临死前为什么还要白白受折磨？


    “闭嘴！”


    霸刀一声怒吼，如虎啸山林，瞬间震慑得众人鸦雀无声。


    他目光冰冷看着宋美茹，开口道：“楚帅要你活着，我确实不能杀你，但是……”


    说着，霸刀抬手指向周歌：“宋美茹不从，你就得死。”


    “凭什么？”


    周歌面容扭曲，已经有些神经质：“为什么我妈不同意，死的是我？”


    “母债子偿，天经地义，你不死谁死？”


    霸刀狞笑着，看向其他人：“你们有些人骨头很硬，那我就杀你的至亲！但凡不从者，妻儿父母全死！”


    “不！我们又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北牧王的事情！”


    “北牧王为什么要跟我们这些小人物计较？”


    “我们是无辜的啊！冤有头在有主，宋美茹招惹了北牧王，凭什么牵连到我们？”


    人群喧嚣，呐喊无数。


    悲愤痛苦，茫然又不解。


    “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霸刀狞声道：“你们都是宋美茹的亲族好友，这些年靠着宋美茹享受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现在不过是还债的时候！”


    “我再说最后一遍，十岁以下、六十岁以上的人之外，都给我三步一跪，向九曲河别墅区前进！违抗者，妻儿父母先死！”


    霸刀的手指，再度指向周歌：“你会是第一个死的人！我会让人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千刀万剐，让所有人都看看不从者的下场！”


    “不要！”


    周歌一把抓住宋美茹的手臂，有些癫狂的喊道：“妈！你会答应的对吧？我是你唯一的儿子！”


    “妈，从小到大，你最疼我了，你不会让我死的对不对？你不舍得让我死对不对？”


    “妈，你说话啊！说话啊！”


    宋美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两行热泪从眼角滑落。


    咸湿的泪水触碰到脸上的伤口，让她痛得面容扭曲，像是可怕的女鬼。


    “我……我答应……我答应！”


    她妥协了。


    哪怕世上最恶的人，也有自己的牵挂和不舍。


    显然，周歌就是宋美茹最大的软肋。


    “大哥，我求你不要违抗命令，我想活下去啊，我不想死……”


    “爸，你跪啊，我还小，我怎么能死？”


    “小森，舅舅这些年拿你当亲儿子对待，我还想多活几年，你就从了吧，好吗？”


    同一时间，一声声哀求响起。


    之前随着宋美茹一起发声的那些硬骨头，全都沉默下去。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们看着自己的至亲之人，内心悲痛的意识到，哪怕他们想痛痛快快去死，都不可能！


    马显宏一直默默看着，对霸刀的手段很是敬畏。


    旋即深深吸了口气，拿着喇叭大喝道：“城卫军听令！”


    “在！”


    声若炸雷，震颤人心。


    “警戒！三步不跪者，杀！意图逃跑者，杀！胆敢作乱者，杀！”


    “是！”


    两千全副武装的城卫军士兵，整齐分立众人两旁，组成人形栅栏。


    所有人注视下，宋美茹杵着拐杖，认命的迈出了第一步。


    众人全都默默跟上。


    走三步，就得跪下磕头，起身后，继续走三步，再跪下磕头……


    周而复始，直到九曲河别墅区为止。


    老人和孩子不用三步一跪，但也要一直跟随。


    庞大的队伍，蔓延了好几里。


    沿途所至，牡丹城百姓震惊万分。


    渐渐地，围观者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城卫军士兵们发挥了作用。


    隔绝出一大片空白地带，供周家亲族朋友跪行。


    围观者被真枪荷弹的城卫军士兵们震慑，谁也不敢造次，只能隔着人形栅栏，纷纷拿出手机拍照录像。


    行出不过两三里，围观者已达人山人海。


    仿佛整个牡丹城的民众，都来目睹周家人的狼狈。


    一手遮天的周家！


    高高在上的周家！


    终于报应来临！


    “先是猛虎会，后是狂龙帮，现在轮到周家！”


    “牡丹城变天了！”


    “爸！你看到了吗？周家人遭到报应了！您在天之灵，应该可以瞑目了！”


    “呜呜，老公，你的仇有人给你报了啊……”


    有人笑，有人哭，有人怒骂不止，有人冷眼旁观。


    与之对应的，是前行跪拜的人群，死一般的寂静。


    他们低着头，不敢看旁人。


    心如死灰的迈步，跪下，磕头，起身，迈步……


    很快，他们的脚起了水泡，水泡破裂，滑腻一片。


    他们的膝盖疼痛起来，感觉像是针扎一般。


    他们的额头泛红，随着一次次的磕头，逐渐破皮，有血迹浮现。


    最为凄惨的，莫过于宋美茹。


    她本来就断了一条腿，杵着霸刀送的木棍当拐杖，走路都难，还得跪拜。


    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我不行了……”


    “我走不动了……”


    “我觉得我快要死了！”


    哭喊声不绝。


    多年来养尊处优的周家人，哪里受过这种折磨？


    可是，没有人心疼他们。


    一手遮天的周家，犹如参天巨木，而亲族朋友，便是分散开来的根。


    他们吸的养料，是牡丹城百姓的血。


    看着这些曾经自诩高高在上，为了自己的利益坏事做尽的周家人如此狼狈，每一个围观的人都觉得活该，甚至还觉得不够解气！


    身体上的巨大痛苦，让一些人开始摆烂。


    他们躺在地上不愿起来了。


    可当城卫军士兵用枪抵着他们及至亲的脑袋时，这些人又不得不挣扎着站起来，继续跪拜而行。


    这也证明了，人类的潜力确实是无穷的。


    就这样，从早上一直走到夕阳西下。


    日垂西山，黄昏萧瑟。


    安静的九曲河别墅区外，迎来滚滚人潮。


    跪行之人膝盖渗血，双.腿颤颤，喘着粗气。


    他们额头沾染鲜血和尘土，满身尘埃，无比狼狈。


    眼里露出解脱之色。


    九曲河别墅区，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