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牧找到纸杯，给李福倒了一杯热水。


    李福捧着水杯喝了两口，缓缓吐出一口气。


    重新看向楚牧时，依旧难以平静。


    “周牧少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些年到底去了哪里啊？夫人找你找得好苦！”


    李福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当初那个乖巧懂事，很爱笑的小男孩，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十五年的岁月沉淀，让他蜕变成一个沉稳成熟的男子汉。


    楚牧沉沉道：“我去了北境，还有，福伯你以后别叫我周牧，我已经改了姓，姓楚，楚牧。”


    “北境……楚牧？！”


    李福自语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剧烈收缩，下意识张大嘴巴，猛吸两口凉气，就被呛得咳嗽起来，面色通红。


    楚牧！


    是那个北境战线即将全面溃败之际，挺身而出，力挽狂澜的楚牧？


    是独自一人站在国境边上，却吓得千军万马不敢上前一步的楚牧？


    是打退敌国，立下不世之功，威名震天下，受封北牧王的楚牧！


    “少爷你是北境主帅！”


    李福惊呼出声。


    “是。”楚牧点头。


    “这……这……”


    李福感觉像是做梦一样，很不真切。


    反应过来后，他立刻就翻身下床，准备给楚牧行跪拜礼。


    楚牧连忙搀扶：“福伯你这是做什么？”


    “好啊，好啊……”


    李福热泪盈眶：“还以为少爷你早就死了，没想到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北境主帅！太好了！呜呜，太好了……您见到夫人了吗？她这些年太苦了……呜呜……”


    见李福痛哭，楚牧胸膛堵得慌。


    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楚牧深深朝着李福一拜。


    “少爷！”


    李福吓得都忘了哭，连忙躲开：“您可是北境主帅啊，怎么能拜我？”


    “怎么不能？”


    楚牧沉声道：“当年如果不是你提前通知，我们母子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救命之恩，我永远不会忘记。”


    李福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他当时选择通风报信，确实是冒了大风险的。


    还好宋美茹一直不知道，否则不知道会怎么报复他。


    恐怕跟段奎、楚蕙兰的遭遇好不到哪里去。


    关键是，他还有个女儿……


    至今想起来，依旧后怕不已。


    “福伯，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楚牧问道。


    李福道：“夫人带着少爷您逃走后，我就离开了楚家，靠着攒下来的积蓄，买了铺子，开了饭馆，这些年过得平淡，倒也充实……”


    楚牧点点头，脑海中浮现出一道已经模糊的小小身影，又问：“李思雨还好吗？”


    李思雨是福伯的女儿，比楚牧小两岁。


    从小就跟在楚牧屁.股后面，迈着小短腿奶声奶气喊少爷哥哥。


    两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一晃十五年过去，当年那个小丫头，肯定也长成大美女了。


    听楚牧说起自己的女儿，李福脸上露出笑意：“挺好的，那丫头在艺术学院上学，就快毕业了。”


    “爸！爸！”


    焦急的呼喊声从楼下传来。


    旋即便是蹭蹭蹭的脚步声。


    一个身段窈窕的女子，出现在楚牧眼前。


    她就是李思雨，眉眼间依稀有小时候的样子。


    楚牧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迈着小短腿，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脆生生喊着少爷哥哥的小丫头。


    李思雨满脸焦急，目光落在自己父亲头上包着的白色绷带上，更显慌乱：“爸，你怎么了？”


    “丫头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上课吗？”


    “我听说狂龙帮的人找您麻烦，我就赶回来了……你脑袋是怎么了？是不是狂龙帮……”


    李思雨含恨咬牙：“爸，我去找人给你出气！”


    李福摆手道：“没事，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只要好好上学就行了。”


    “不行，哪能这么轻易算了？我……”


    楚牧突然开口：“福伯，狂龙帮以后再也不会找你麻烦了，可以放心。”


    李福闻言一怔，突然想起楚牧如今的身份，笑着点头：“那就太好了。”


    “你是……”


    李思雨狐疑看向楚牧。


    她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


    李福故作神秘道：“丫头，你好好看看，好好想想他是谁。”


    李思雨上下打量楚牧，半晌还是摇头。


    “你忘了你小时候，天天跟在屁.股后头追着喊少爷哥哥了吗？”李福提醒道。


    李思雨听得张大了嘴巴。


    “少爷哥哥？你是周牧？”


    “死丫头，喊少爷！”李福呵斥道。


    楚牧含笑道：“我改了姓，现在叫楚牧。”


    当年楚牧被楚蕙兰带着逃亡的时候，李思雨才八岁。


    当然认不出现在的楚牧。


    能记得少爷哥哥，已经很不错了。


    李思雨眨了眨眼，展颜一笑：“少爷哥哥，好久不见。”


    时隔十五年，再度听到这个称呼，楚牧也不禁有些恍惚。


    犹记得当年阳光正暖，粉雕玉琢的小丫头笑得很甜。


    可惜那种美好，再也不见。


    但他很快回神，微微颔首，轻笑道：“好久不见，小丫头已经变成大姑娘了。”


    “真的是少爷哥哥！”


    李思雨欢呼，毫无生疏感，快步跑来，轻轻拥抱了楚牧一下。


    仿佛十五年的岁月被抹去。


    李福吓了一跳，想要呵斥，却欲言又止。


    见楚牧脸上并没什么不快之色，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等李思雨松开楚牧，李福板着脸道：“都这么大人了，还是一点不沉稳，老子没事，你还是回学校去吧。”


    “我要跟少爷哥哥说说话……”


    “少爷哥哥，你好帅呀，这些年去哪了？现在在做什么呀？有没有交女朋友？”


    李思雨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抛出来。


    李福再度呵斥：“问这么多干什么？有你什么事？”


    他很怕楚牧生气。


    毕竟十五年过去，生疏肯定有。


    而且楚牧如今位高权重，若是李思雨不小心得罪了楚牧，后果难料。


    楚牧笑而不语。


    他知道李福的担忧，但没解释什么。


    之所以不说话，也是不想骗李思雨。


    说了一个谎言，就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


    干脆就不回答了。


    李思雨噘着嘴，露出不满之色，正要说些什么，楼下传来滴滴的喇叭声。


    “不行，我得赶紧走了，朋友等得不耐烦了。”


    李思雨匆匆开口，转身下楼：“爸，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我周末再回来。”


    说着，人已经下楼跑出去了。


    李福和楚牧站在二楼窗户，探头看去，见李思雨上了一辆银灰色，造型夸张的跑车。


    跑车驾驶位上，坐着一个戴墨镜的青年，一脸的意气风发。


    很快，跑车轰鸣，缓缓启动驶离。


    李福脸上露出些许忧虑之色，却没说什么。


    楚牧也没有询问，说道：“福伯，如果遇到什么困难，请一定告诉我，任何事情，我会帮你摆平，这是我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