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过往云烟

作品:《穿成祁同伟,我胜天半子!

    却发现喉咙发干,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李达康更是浑身发毛。


    这哪里是玩笑?


    这分明就是政治遗言!


    唯有祁同伟,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他提起紫砂壶,给赵立春面前那个已经见底的茶杯,又续上了滚烫的茶水。


    水汽氤氲,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赵老,您放心。”


    祁同伟开口了,语气平静得可怕。


    “我办事,您还不放心吗?”


    一句话,没有承诺,也没有拒绝。


    却比任何承诺都来得更有分量。


    高育良听得心头一跳,差点从石凳上站起来。


    “同伟!胡说什么!”


    他急忙呵斥,眼神里全是制止的意味。


    赵立春却摆了摆手,打断了高育良。


    他浑不在意地咧嘴,那口黄牙在阴沉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刺眼。


    “育良,你啊,就是太爱惜羽毛了。”


    “怕什么?”


    “我赵立春,在汉东这片地界上,呼风唤雨几十年,值了!”


    他伸出两根手指,捻了捻,像是要捻住那些看不见的过往云烟。


    “历史这玩意儿,说白了,就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但写在我赵立春那一页上的东西,谁也改不了!”


    “我活够了,也玩够了。”


    “真到了那一天,我亲自给你递条子,让你来办我,那才叫有排面!”


    这番话说得豪气干云,却又透着一股子穷途末路的悲壮。


    李达康听得是头皮发麻。


    赵立春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目光悠远,陷入了回忆。


    “想当初,我快走的时候,给汉东的班子做过一个规划。”


    他瞥了一眼高育良。


    “我的想法是,让育良接我的班,当书记。”


    高育良的身体微微一震,眼神复杂。


    赵立春又看向李达康。


    “然后,把你,达康,调到外省当省长。”


    “你们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一个稳,一个冲,正好互补。”


    “汉东这艘船,交给你们俩,我放心。”


    李达康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省长!


    原来,这个位置曾经离他那么近。


    他一直以为赵立春对他只有敲打和利用,却没想到。


    在最初的布局里,自己竟然是钦定的二号人物。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他心底翻腾。


    有失落,有不甘,还有一丝荒唐。


    “计划是挺好。”


    赵立春话锋一转,带着些许自嘲的笑意。


    “可我千算万算,没算到,我走了之后,汉东还能蹦出祁同伟这么个程咬金。”


    他的目光,落在了祁同伟身上。


    “育良,你别不爱听。”


    “你能坐上现在这个位置,百分之八十的功劳,是你这个好学生给你争来的。”


    高育良闻言,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没有反驳。


    因为这是事实。


    他看向祁同伟,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欣慰和感慨。


    “同伟,这份情,老师记下了。”


    师徒二人之间,有些话,不必说得太透。


    一个眼神,就足够了。


    祁同伟微微欠身,算是回应。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赵立春,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


    “赵老,那在您最初的规划里,我呢?”


    “我当时在什么位置?”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


    是啊,在那个没有沙瑞金,没有绝地反击的“完美世界”里,祁同伟的命运又该是怎样的?


    赵立春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你?”


    他指了指祁同伟,笑得前仰后合。


    “你小子,当时级别太低了,我还真没太往心里去。”


    “不过,我走之前,确实给你安排了一下。”


    “副省,我给你提名了。”


    “想着让你再熬几年资历,等育良和达康他们把位子坐稳了,再给你往上挪一挪。”


    赵立春的笑声渐渐停了,他看着祁同伟,眼神里的欣赏几乎要溢出来。


    “可谁能想到呢?”


    “我前脚刚走,汉东的天就变了。”


    “谁又能想到,你小子,居然能在这种神仙打架的局面里。”


    “硬生生把自己从一个棋子,玩成了一个能掀桌子的棋手。”


    “了不起啊。”


    赵立春由衷地感慨。


    “这盘棋,你下得比我当年,还要精彩。”


    李达康在一旁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他现在终于理解了,为什么赵立春会对祁同伟如此另眼相看。


    因为祁同伟身上,有他最欣赏,甚至是他自己都已经失去的东西。


    那种不信命,不服输,敢于在绝境之中,把自己的命都押上赌桌的狠劲。


    凉亭里的气氛,在赵立春的感慨声中,有了一丝微妙的缓和。


    李达康犹豫了很久。


    他知道,这种时候,沉默就是一种态度。


    但他又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


    他清了清嗓子,看向赵立春,语气尽可能地显得真诚。


    “赵老,您要是……要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话说出口,李达康自己都觉得有点虚。


    他李达康的标签是什么?


    是“不站队”。


    在这种要命的时刻,他这句表态,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果然,赵立春只是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洞若观火,仿佛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达康啊,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赵立春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既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不再看李达康。


    他转而把目光投向了祁同伟。


    那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


    “同伟。”


    “你来告诉我。”


    “我赵立春现在,最放不下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一出,高育良和李达康的脸色,都瞬间变得凝重。


    来了。


    真正的考验来了。


    这个问题,就是一道送命题。


    谁都知道,赵立春最放不下的,肯定是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赵瑞龙。


    那个打着他旗号,在汉东乃至全国,惹下了无数麻烦的混世魔王。


    如果祁同伟说出“赵瑞龙”这三个字。


    那就等于把一个最尖锐,最敏感,也最无解的难题,摆在了桌面上。


    承认,就等于接下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不承认,又显得虚伪,没有说到老领导的点。


    高育良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学生,手心里全是汗。


    李达康也屏住了呼吸,他想看看,这个人要如何拆解这颗“炸弹”。


    凉亭里,落针可闻。


    只有角落里那炉炭火,在发出轻微的哔啵声。


    祁同伟沉默了片刻。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凉亭边,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高楼。


    山风吹动他额前的发丝。


    许久,他才缓缓转过身,重新看向赵立春。


    他的目光清澈而坦荡,没有丝毫的躲闪。


    “赵老。”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