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此时，唐坤也跪下了地上。


    任由大理石做的地板如何传来冷意，他仍然是一点都不在意。


    此时此刻，他额头抵着地面，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起来吧。”


    许久之后，楚天骄这才开口，声音很冷淡。


    这一句简单的话，像一道赦令，可唐坤站起身时双腿仍在发颤


    脖子中的冷汗，顺着衣领滑进背部，带来一阵寒冷的凉意。


    "多谢至尊恕罪。"


    唐坤的声音带着颤音，眼角余光偷瞥楚天骄。


    此时眼前这个男人，正负手站在窗边，侧脸线条冷硬，窗外的阳光落在他肩头，却仍然散发着一种迫人的寒气。


    唐坤心里顿时乱成一团麻。


    这可是骄龙至尊啊！


    传说中三年修成潜龙神体，连医圣都赞不绝口的人物，怎么会出现在江城这种小地方？


    他要是真想动五大豪族，别说孙家李家那些人，就是整个江城商会加起来，都不够他一根手指碾的。


    可他偏偏悄无声息地来了，连点风声都没漏。


    这心思，简直是深不可测。


    “至尊。”


    唐坤定了定神，又躬身道。


    “江城的望江楼，刚空运来一批东海鲍，我让他们备了薄宴，可否请您赏个脸？”


    他说话时，眼睛始终盯着地面，不敢有半分僭越。


    楚天骄没回头，只是声音淡淡道："不必了，我没那么多闲工夫。"


    唐坤的话卡在喉咙里，只能讪讪应着。


    这时，楚天骄终于转过身，目光一一扫过。


    顾家子弟们一个个垂着头，肩膀紧绷。


    尤其是顾章，双手微颤，身体几乎都都塞进了衣服里。


    楚天骄的视线最终落在顾嫣然身上。


    此时的顾嫣然穿着精致的连衣裙，裙摆却沾了灰，脸色发白，双手死死揪着顾章的胳膊，指节都泛青了。


    她恐惧的根本不敢抬头。


    该死，为什么要招惹到这种煞星啊！


    而此时，楚天骄声音不大，却淡淡道。


    “顾嫣然，过来。”


    顾嫣然身子猛地一抖，往后缩了缩，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她几乎要哭出来道。


    “爹，求你了，我不去。”


    她声音发飘，带着哭腔，方才对楚天骄的骄横早就跑得没影了，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没听见至尊的话？”唐坤在一旁低喝，额头上又冒了层汗。


    他太清楚这种级别的人物最讨厌什么，拖沓，怯懦，尤其是在他明确下令的时候。


    顾嫣然被吓得一哆嗦，哭声都咽了回去，只是死死拽着顾章不放。


    顾章心疼女儿，可更怕眼前这位煞神，他咬了咬牙，上前一步对着楚天骄深深鞠躬，腰弯下来道：“至尊，小女年纪小，不懂事，先前冲撞了您，都是我的错！您要罚就罚我，求您高抬贵手放她一马吧！”


    看着顾章的背影，嘴角露出一道冷笑。


    “放她一马？”


    他缓步走到顾嫣然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淡淡道：“你害怕？”


    顾嫣然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发冷，牙齿打颤，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至尊！”


    顾章连忙向前半步，几乎要跪下去，"只要您能放过小女，我顾家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您的任何要求，我都答应！"


    “任何要求？”


    楚天骄重复了一遍，眼神陡然转厉道。


    “包括站在我这边？”


    顾章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楚天骄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声音陡然提高，字字清晰道：“我打算取代江城五大豪族，让江城商会解散。”


    声音落下，顿时间，在场的众人都呆住了。


    顾章猛地抬头，脸上尽是苍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唐坤也瞳孔骤缩，倒吸一口凉气。


    他猜到至尊来江城必有事，却没料到是这么大的事！


    五大豪族在江城是什么地位？


    孙家掌握地产，李家控制酒吧KTV等娱乐产业，王家手握金融行业，张家霸占了不少矿产，杨家则支配着江城几乎所有的食品行业。


    而赵家，也就是赵玲珑的家族，靠着吞楚家的产业，如今在商会中也有不小的地位。


    这五家盘踞江城数十年，根系盘错得比老树根还深。


    别说灭族，就是动他们一分利，都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命承受反噬。


    他们掌控着江城八成的经济命脉，黑白两道都得给面子，说是土皇帝都不为过。


    楚天骄看着众人惊恐的模样，心里却波澜不惊。


    灭五大豪族？


    对天神殿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


    但他要的不止于此。


    他还要借着灭五族的由头，连根拔起他们背后的江城商会，灭掉当年帮着赵玲珑掏空楚家的帮凶。


    更重要的是，他要扶持像顾家这样的小家族，在江城的废墟之中重建楚家的根基。


    这时候，顾章的声音发软道。


    “至尊，这，这件事太大了！”


    “你刚才说，任何要求都答应。”


    楚天骄打断他，目光落在顾嫣然身上，而后道。


    “现在，我给你们一个选择。”


    他俯身，视线与顾嫣然平齐道。


    “去把五大豪族近三年做的龌龊事，尤其是和商会勾结的证据，收集起来给我。做得好，今天的事一笔勾销。"


    顾嫣然吓得浑身发抖，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同时颤抖着声音道。


    “我不敢.，他们会杀了我的..."


    “有我在，谁敢动你？”


    楚天骄的声音之中很有威严。


    “你当然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但你要是不去，后果自负。


    就是这一句话，但眼神里的寒意，让顾章心头发紧。


    “爹！”


    顾嫣然哭着看向顾章，满脸哀求。


    顾章陷入了两难的挣扎。


    帮至尊？那就是和五大豪族，和江城商会为敌。


    顾家这点家底，怕是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不帮？


    看至尊这架势，小女儿今天怕是过不了关。


    他脑子里飞速盘算着，却不知道为何，忽然想起前几天天龙大厦那场蹊跷的拍卖会。


    赵玲珑筹备了半年的场子，据说中途突然解散，当时消息捂得严严实实。


    现在想来，莫非……莫非就是这位至尊干的？


    此时楚天骄挑眉道。


    “怎么不敢选？”


    “至尊，我需要时间！”


    顾章猛地咬牙，声音有些决绝道。


    “至尊，我可以帮您，小女年纪小，不懂这些，那我亲自去收集证据！”


    “只求您，保我女儿平安。”


    他知道，这是把顾家彻底绑在了楚天骄身上了。


    成了，或许顾家能借势崛起。


    败了，就是万劫不复。


    但他没得选，在骄龙至尊面前，从来没有中立这条路。


    楚天骄看着他决绝的样子，微微点头道：“很好，这是个明智的选择。”


    随后站起身道。


    “证据的事不急，你们先准备着。”


    而后瞥了眼缩在顾章身后的顾嫣然道。


    “看好你女儿，别再让她惹事。”


    “是，是！”


    顾章连忙应着，不知不觉间，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楚天骄没再多说，转身往外走。


    叶霜紧随其后，经过唐坤身边时，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唐坤会意，连忙跟上送出门。


    直到那道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顾章才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顾嫣然扑进他身边，哭得泣不成声：“爹我们真的要和五大豪族作对吗？他们会杀了我们的……”


    “闭嘴！”


    顾章低喝一声，眼神有些发狠道。


    “现在怕了？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该纵容你！”


    他心里乱得很，抬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这时唐坤送完楚天骄回来，脸色凝重地走到顾章面前，开口道：“顾族长，你刚才的选择，是对的。”


    顾章抬头看他："唐先生，您说……至尊真的能扳倒五大豪族？还有江城商会，那可不是个小势力啊！”


    唐坤苦笑一声道：“骄龙至尊要做的事，还没人能拦得住。你没听见他说吗？他来自天神殿。”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


    “你还记得三年前楚家的事吗？赵玲珑吞了楚家产业，才坐稳赵家主事人的位置，现在至尊姓楚……你觉得这只是巧合？”


    听到这话，顾章浑身一震。


    三年前楚家的覆灭，在江城掀起过大风浪，只是后来被赵玲珑压了下去。


    他一直觉得楚家可惜，却没敢多想，现在经唐坤一提，后背瞬间全是寒意。


    难道至尊回来，不只是为了灭五族，更是为了……复仇？


    顾章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


    “还有天龙大厦的拍卖会，中途解散的事，是不是和至尊有关？”


    唐坤沉吟道：“不好说，但赵玲珑肯定知道些什么。”


    他拍了拍顾章的肩膀道。


    “你好自为之吧。跟着至尊，或许还有活路。要是敢阳奉阴违，或者偷偷给五大豪族报信……”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顾章看着地上的狼藉，又看了看怀里仍在抽泣的女儿，心里一片冰凉。


    江城的天，怕是真的要变了。


    而他顾家，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顾嫣然再也忍不住，眼泪像珠子似的往下掉。


    她抓着顾章的胳膊，声音哽咽得发道：“爹，现在该怎么办啊？谁能想到他是骄龙至尊啊！你说，我们顾家是不是要完了？”


    刚才那惊天的场面，现在还在她脑子里打转。


    一想到楚天骄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她就浑身发冷。


    可不知怎的，心里又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


    顾章被她哭得心乱如麻，猛地甩开她的手，脸色铁青地低吼：“我怎么知道，我能怎么办？！”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恨恨道。


    “都是以前太娇惯你了，让你在外面横行霸道，现在惹到了不能惹的人，哭有什么用？”


    他看着女儿哭红的眼睛，心里又气又急，却半点办法都没有。


    在骄龙至尊那样的人物面前，顾家这点家底，连人家眼皮子都入不了。


    顾嫣然被他吼得一哆嗦，哭声戛然而止。


    她委屈地咬着嘴唇，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长这么大，哪受过父亲这样的呵斥，可这次她心里清楚，确实是自己闯了大祸。


    顾章喘了几口粗气，看着女儿惶恐的样子，语气慢慢沉了下来，眼中带着一种近乎狠厉的神色道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道。


    "以后给我放聪明点，找机会好好讨好那位骄龙至尊。"


    顾嫣然一愣，擦去眼泪，抬头看向父亲道：“怎么讨好？”


    顾章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让她心惊的冷静，这才开口道。


    “不惜一切代价。”


    他看着女儿年轻漂亮的脸蛋，声音停顿了一下道。


    “甚至，爬上他的床。”


    “爹！”


    顾嫣然的脸骤然变红，下意识地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想起楚天骄刚才站在那里的样子，明明穿着简单的西装，却自带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那双平静的眼睛里，藏着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


    让她既害怕，又莫名有些心颤。


    顾章见她没厌恶，反而眼神闪烁，心里松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道。


    “嫣然，只有这样，我们顾家才有活路。你成了他的人，他总不至于再对顾家下手，我们才能在江城站稳脚跟”


    随后，他拍了拍女儿的香肩道。


    “这也是为了你好，为了整个顾家。”


    “女儿，你现在长大了，也该担负起责任了。”


    顾嫣然低下头，手指撕扯着裙边。


    她想起刚才楚天骄看她的眼神，没有轻蔑，没有欲望，只有一片淡漠。


    可就是那份淡漠，却让她莫名地记在了心里。


    以前她总觉得江城的年轻才俊没一个能入眼，可今天见到真正的大人物，才知道什么叫天差地别。


    “我……”


    她张了张嘴，声音很低，心里也是乱糟糟的。


    一想起那个叫楚天骄男人，心中便有种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悸动。


    那个叫楚天骄的男人，明明是让她害怕的存在，却让她怎么也忘不了。


    甚至，当楚天骄打她的时候，她还会有种莫名的快感。


    甚至感觉有些……刺激。


    此时，顾章看着女儿闪烁的眼神，知道她心思动摇了。


    便不再多劝，只是沉声道："你自己好好想想。机会只有一次，能不能抓住，就看你的了。"


    顾嫣然没说话，只是望着窗外，脑子里反复出现楚天骄的样子。


    他说话的语气，他站着的姿态，还有他看向窗外的寂寞眼神。


    不知为何，顾嫣然忽然觉得，若是真能靠近那样的人物，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小看她顾嫣然，更没人敢小看顾家。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带着泪痕的脸上，泛着一阵红晕。


    她轻轻咬了咬红润的嘴唇，感觉父亲说的似乎有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