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息怒，老朽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顾先生见谅，就按照你说的，以沈城当地的汇率交易外汇券。”


    过了不到一分钟，程耀祖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身份和态度。


    腆着老脸对顾尘连连道歉。


    自嘲一把年纪，老眼昏花，误将海中真龙当泥鳅。


    求顾尘大人有大量，别和他一般计较。


    助手阿良被顾尘展现出的匪气吓得魂不附体。


    没有出过国，见过大世面的乡下小恶霸，怎么知道这么多港城市井内幕？


    有句话，顾尘说得没有错。


    想在港城做生意，必然要和社团中人有所联系。


    不理他们。


    保证你一天安稳饭都吃不下。


    如果这种事情落到了国内有关部门耳中，别说程耀祖一辈子进不来。


    跟他有关系的人，恐怕都进不来。


    伴随内地进行经济改革，无数港商蜂拥而来。


    南方几座沿海城市，到处都能看到港商的身影。


    开工厂，建合资企业。


    生意做得如火如荼，挣的钱更是车载斗量。


    为了吸引资金，相关部门给了港商大量优惠条件。


    三来一补，免税，送地。


    只要港商肯去南方投资开厂，立刻就会被有关部门奉为上宾。


    只可惜。


    程耀祖做的是古董和金银生意，对于实业没有任何了解。


    一千多万的资产放在内地，确实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换成港城这个花花社会。


    不过就是九牛一毛。


    经济改革，不单单是搞活经济。


    以前许多不受允许的行业和商品，也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明处。


    其中，最引程耀祖瞩目的行当，当数古董和黄金。


    改革之前。


    国内百姓不得私自交易黄金，黄金只能卖给银行。


    如今，黄金交易被彻底放开。


    古董交易，同样得到松绑。


    也是因此，程耀祖看准商机，以回乡探亲，与家人过年为理由，办理了相关的回乡手续。


    带着阿良一块回东北捡漏。


    前面的事情顺顺利利。


    即将返回港城之时，碰到了一个摸不清底细的怪人。


    “程老先生要是早这么说话，咱们也不用撕破脸皮。”


    “我这个人做人做事，一贯是别人给我面子，我才会给别人面子，你不给我面子，哼哼哼……可就别怪我不讲同乡之情。”


    顾尘大马金刀地坐回到沙发，重新跷起二郎腿，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老人家去港城谋生几十年，但从根子上讲，还是咱们东北人。”


    “咱们东北有句老话，一是一，二是二，做错了就要认，被人打也要挺直腰杆挨着，程老先生，我说得没毛病吧？”


    “没毛病，你说得全对。”


    程耀祖只想着尽量安抚住这个小混蛋，不想再多生事端。


    万一顾尘写了匿名信，程耀祖就真要完犊子了。


    港城生意已经接近饱和，内地成了新的财富之地。


    被有关部门限制返乡，等于毁了程耀祖最大的获利渠道。


    顾尘淡淡道：“程老先生认同我这句话，咱们就一是一，二是二，你老老实实，客客气气和我做买卖，自然是没的说，怎么着都行，主动跟我玩心眼，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外汇券兑换比例2比1，行不行，你给句痛快话。”


    “行！”


    程耀祖重重地点了下头。


    事到如今，他敢说一个不字吗？


    自打改革开放，拥有海外亲属的当地百姓，个个都跟着抖了起来。


    更别说。


    来自海外的华侨。


    每当海外华侨归国，都能拥有高人一等的身份，不但当地百姓对你趋之若鹜，有关部门的接待标准，更是要多高规格有多高规格。


    唯独顾尘，不拿他这个老华侨当人看。


    无论说话语气，还是对待自己的姿态。


    通通没有将程耀祖当成华侨富商。


    由此可见。


    姓顾的即使没去过港城，也对港城社会的方方面面有着极深的了解。


    和一个不知底细的家伙斗气，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敞亮。”


    顾尘站起来拍了拍巴掌，说道：“既然这样，程老先生，咱们别磨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


    程耀祖无奈地看向阿良。


    阿良一脸苦涩地从皮箱中，再次掏出大额外汇券。


    看到箱子里的外汇券和龙币，顾尘嘴角露出讥讽的冷笑。


    携带专用称重电子秤，鉴别黄金成色的硝酸溶液，已经证明二人居心不良。


    又在皮箱夹层放着成捆的龙币和外汇券。


    进一步证明，他们回国根本是来捡漏寻宝的。


    “顾先生你点一下，这里是65捆10元面额的龙币，旁边6捆是每张50元面额的外汇券，一共600张。”


    “按照你说的汇率，相当于6万龙币。”


    顾尘心里笑开了花，脸上依旧保持着似笑非笑的高深表情。


    拿过几捆放在手中进行清点。


    确认一张都不少，顾尘又看向装钱的黑色旅行箱。


    “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也拿不了，老先生索性送佛送到西天，将旅行箱送给我咋样？”


    “顾先生能看得上这件东西，是老朽的福气，别说什么给不给的，就当是交个朋友了。”


    哑巴亏都吃了，也不差一只旅行箱。


    当即，程耀祖将旅行箱的衣服和杂物拿了出来，顺手把空旅行箱放到顾尘面前。


    顾尘也不客气，迅速将钱和外汇券装进旅行箱。


    几十块捆大团结和六捆外汇券放进旅行箱，顾尘试着拉动上面的拉杆。


    别说。


    还真有些分量。


    “程老先生如果还想从我朋友手里买金条，下次交易最好老实一点，你在港城可以呼风唤雨，来到东北，最好收起那副土财主的架子。”


    顾尘警告道：“南方特区把你当成上宾，但这里既不是南方，更不是特区，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吧？”


    程耀祖点点头，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顾尘。


    “这是老朽在港城的私人名片，上面除了有我家的地址，还有店里和家里的电话，顾先生有空去南方，或者是去港城出差的，请一定要联系老朽。”


    “身为地主，老朽理当尽地主之谊。”


    “知道了。”


    随手将名片装进兜里，顾尘说道：“下次交易定在什么时候？”


    程耀祖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回乡证有时间限制，老朽最快也要三个月后才能过来，顾先生，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