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蜂蜜借来了。”


    “化成蜂蜜水，拿进来给你儿媳妇喝。”


    “姥，热水烧好了。”


    “让你娘送进来。”


    屋里，知名接生婆张赵氏尽显果断干练。


    纵然炕上的林晚儿疼的说起话来，额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老太太也就有条不紊。


    “大娘，要不要我进来帮忙？”


    没过一会，妇女主任张大花带着大儿媳妇和老闺女来到顾家帮忙。


    听说是妇女主任来了，张赵氏隔着窗户说道：“你一个人进来，帮我搭把手，架住我外孙媳妇。”


    “好咧。”


    张大花将家里两个女人留在院子里等候，一个人风风火火进了产房。


    此刻，林晚儿已经疼得有气无力。


    只感觉肚中肝肠寸断。


    孩子每动一下，都能让她疼得死去活来。


    “这孩子身子骨弱，自己使不上来劲，丫头，你上炕架着她，只要该咋弄吧？”


    “大娘，您这就有点瞧不起人了，我好歹干了十多年妇女主任，自己生了三个，看别人家闺女，媳妇生孩子，没有一百次，也还是八十次。”


    张大花迅速脱鞋上炕，挪到林晚儿背后。


    用一个古怪的姿势支撑着林晚儿的身体。


    “孩子，使劲，一会儿就好了。”


    “啊！！！”


    屋中阵阵惨叫声，犹如一只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捏着顾尘小心肝。


    耳听媳妇再次发出痛苦叫声。


    顾尘双腿打颤，眼瞅着就要往地上出溜。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这一刻，顾尘忽然理解沈长海两口子心情。


    只有亲历过孩子出生，听到看到女人生孩子有多惨烈。


    才能明白何为可怜天下父母心。


    最爱之人给你生下的血脉。


    哪怕孩子天生就是个瘪犊子，你也狠不下心收拾他。


    “凑你那样，多大点事啊。”


    一双有力的臂膀适时地拉住顾尘。


    “冯村长，你咋也来了。”


    “这话让你说的，你哥满世界找你，说你媳妇快生了，我这个当村长咋可能不来看看。”


    冯有才用力扶稳顾尘，安慰道：“别多想了，越想越容易出事，叫得越厉害，证明怀的肯定是个男孩。”


    “是男是女无所谓，只要我媳妇没事就行。”


    顾尘苦涩道。


    看出顾尘是真的担心林晚儿安全，冯有才半开玩笑道：“你小子要是不放心，那就去我家拜拜。”


    “拜？拜啥？”


    顾尘茫然道。


    “还能是啥，仙家呗。”


    冯有才家里偷偷供着堂子，拜的是五大仙家中的胡三太爷。


    “老冯，你可别扯淡了，天天拜，日日拜，也没见你升官发财。”


    这时，赵金山拎着一篮子鸡蛋走进顾家。


    调侃冯有才为老不尊。


    这年头拜财神，都比拜保家仙管用。


    “小顾，去把柴火劈了，一会儿你媳妇生完孩子，屋里一定要烧得暖暖烘烘，我跟你说，女人坐月子，一点凉都不能受。”


    赵金山是过来人，深知这时候的老爷们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不给顾尘找点事干，顾尘自己都能吓死自己。


    “好好好，我这就去劈柴。”


    顾尘毛毛愣愣地冲向仓房，找来斧头就开始劈柴。


    “你儿子咋样了？”


    冯有才递给赵金山一根烟。


    “临时工，半年后转正。”


    赵金山接过香烟，脸色百感交集。


    顾尘慌里慌张，一门心思挂念着产房里媳妇和孩子。


    赵金山和沈长海这样的过来人。


    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冯有才笑道：“冲击往后，顾土匪算是彻底消失了。”


    “嗯？哦……哈哈哈。”


    赵金山先是一愣，随即仰头大笑。


    有妻又有子，顾尘往后肯定不会再继续瞎扯淡，不着调。


    男人啊。


    没孩子前一个样，有了孩子又是另外一个样。


    余下的时间里。


    过来送关心，拿东西乡亲们络绎不绝。


    村干部几乎全部到场。


    与顾尘的关系不错的乡亲，纷纷送上无数的好听话。


    “哇……”


    两个小时后，屋里传来响亮的啼哭声。


    听见孩子的哭声，顾尘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往屋里跑。


    可惜。


    还没进屋就被张大花轰了出来。


    张大花推开顾尘，握着一块红布走到院门口。


    招呼赵金山搭把手，帮忙将红布挂在门楣右边。


    看到红布悬挂的位置，现场乡亲们心中了然。


    闺女。


    按照当地习俗，孩子生下以后需要立刻在门口挂起红布。


    左男右女。


    一来代表孩子的性别。


    其次，红色具有着驱邪避凶的寓意，刚出生的孩子阳气弱，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将红布挂在大门口，有着将邪祟拒之门外的意思。


    除了以上两点。


    门口挂红布还能提醒访客，家中有女人正在坐月子。


    避免大声喧哗，惊扰了坐月子的女人和孩子。


    “婶子，我现在能进去了吧？”


    该走的民俗流程都走完了，顾尘一脸猴急地看向西屋。


    “瞧你这傻样，进来看一眼吧。”


    张大花逗了顾尘几句，招呼他和自己一块进屋。


    能见到天不怕地不怕的顾土匪，因为媳妇生孩子急的六神无主，火烧眉毛。


    着实是不多见的西洋景。


    忙活了几个小时，顾尘终于有机会近距离关心媳妇与孩子。


    进到屋里。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因为劳累而沉沉睡去林晚儿。


    随即，顾尘看到了襁褓里亲闺女。


    “姥，我闺女咋长这样啊？不会……不会……”


    小丫头的皮肤皱皱巴巴，颜色紫了吧唧，顾尘一颗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林晚儿天生丽质，妥妥的美人坯子。


    自己长得也不差。


    生下的孩子咋这么丑呢？


    “呸呸呸，再敢胡说八道，姥可要削你了，刚生下的孩子都这样，过一会儿就好了。”


    张赵氏手法娴熟抱着襁褓里重外孙，脸上尽是慈爱与欢喜。


    几个孩子里，张赵氏最疼大闺女张翠兰。


    爱屋及乌。


    张翠兰的两个孩子，自然也是张赵氏心头肉。


    现如今。


    小外孙的媳妇生了闺女，张赵氏荣升太姥姥。


    不用隔辈亲。


    张赵氏越看重外孙女越喜欢。


    “娘，你抱了这么久，要不也让我抱会？”


    张翠兰眼中满是喜色。


    老母亲喜欢刚生下来重外孙女，她这个亲奶奶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我不累。”


    张赵氏说啥也不肯撒手，急得张翠兰可怜巴巴。


    张大花笑得前仰后合。


    一直过了大半个钟头，老太太才开恩将重外孙女交给张翠兰。


    招呼顾尘准备稀粥，鸡蛋羹。


    林晚儿暂时不能吃过于荤腥的食物。


    味道什么的也不能太重。


    否则，会影响产妇的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