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李建军给村委会打来电话，通知顾尘可以去打投办接人了。


    “小尘，老舅不是个人！以后你说啥是啥，老舅都听你的。”


    便民饭店小包间，逃出囹圄的张铁柱哭得跟泪人似的。


    桌上摆着香喷喷的饭菜，张铁柱一口都吃不下去。


    顾尘说张铁柱脑瓜子缺根弦，实际上，他这位老舅一点都不傻。


    真是傻子，也不能学会维修家电和机械。


    “别在这里唱后悔歌了，赶紧吃吧。”


    顾尘一把将筷子塞进张铁柱手里，没好脸色地说道：“老舅多吃点，吃饱喝足继续作妖，这次是被打投办逮进去，争取下去直接进笆篱子。”


    “小尘，你就别埋汰我了，老舅这回才知道，还是你这个大外甥对老舅好啊。”


    “要不是你又花钱又找人，我这辈子就算是毁了，往后老舅只听你一个人的话，你让我向东，被人用枪逼着我，我也不往西边去。”


    张铁柱哽咽道。


    闻言，顾尘弹了弹烟灰，说道：“先吃饭吧，我花钱不算啥，钱是王八蛋，没了继续赚，但是我娘，我哥，还有我媳妇，他们几个急得火烧眉毛，特别是我娘，听到你出事了，吓得差点没晕过去，忙不迭的回去给你开证明，求介绍信。”


    “我知道，我姐对我也可好了。”


    三十来岁的张铁柱像小孩似的抽着鼻子，念叨着张翠兰从小就对他好。


    有一口好吃的，也有留给他这个最小的弟弟。


    嫁人以后，同样没少帮衬张铁柱。


    “不管是真是假，你能说出这些话，证明你还有点良心，以后就跟着我混吧。”


    话教人千遍不会，事教人一次就通。


    眼下，张铁柱也算是吸取教训，准备好好做人了。


    顾尘不动声色提出，安排张铁柱跟着学习打鱼。


    负责维修电子设备和机械设备。


    “小尘，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就喜欢捣鼓这玩意。”


    张铁柱撂下筷子，一脸激动地握着顾尘的手。


    “……”


    顾尘满头黑线道：“老舅，你还真是脑袋缺根筋，这话让我姥爷听见，非得捶你不可。”


    “瞧我这张破嘴。”


    张铁山心有戚戚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可不是嘛。


    顾尘要是他的再生父母，不就和亲姥爷差了辈分。


    “小尘，老舅跟你说几句心里话，你别我看一天天游手好闲，我是真不知道该干点啥，给人维修电器，别人信不过我，修理发动机，又没这个机会，只能是每天浑浑噩噩的混日子。”


    “想着结婚了，以后好好过日子，这才听了那个贱人的话，组装收音机试着换点钱花，没想到……唉，不说了。”


    张铁柱拿起面前的啤酒瓶，对着嘴巴灌了一大口。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张铁柱这次算是体会得彻彻底底。


    顾尘从小就不喜欢张铁柱。


    张铁柱对这个外甥也是又烦又怕。


    万万想不到。


    真到了要命的关键时期，出手救他的竟然是顾尘。


    打投办放他出来的时候，袁抗美有意无意说起顾尘帮了大忙。


    要不是顾尘出手。


    按照张铁柱的罪过，接下来不是无期徒刑，也得在牢里蹲二十年。


    张铁柱今年三十五岁。


    二十年以后出来，人都变成了小老头了。


    “吃吧，不够我再给你点。”


    不仅是亲舅舅，顾尘也不好继续打击他。


    主动将几盘菜往张铁柱面前推了推。


    明天，顾尘要和李大龙，顾江出海打鱼。


    张铁柱回去休养几天。


    等到顾尘回来，安排张铁柱系统学习如何维修船用柴油机和无线电。


    张铁柱连连点头。


    发誓一定干出个人模样，对得起顾尘的对他恩情。


    “李哥，我老舅这回能顺利出来，也少不了您的帮忙，啥也不说了，咱们事上见。”


    想着自己留在包间，张铁柱未必能吃得安心，顾尘借口上厕所，出门递给李建军一支烟。


    “小顾，你这么说就扯远了，咱们谁跟谁，当初要不是你见义勇为，我这间店非得重修装修不可，况且我也没办什么大忙，就是给你带句话，约周主任出来吃顿便饭。”


    李建军笑着接过顾尘递来的香烟，打听他那天继续出海。


    得知顾尘明天就将出海去连城，李建军说道：“小顾，你就没想过买一艘自己的机帆船？”


    “孙子才不想呢，问题是这玩意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顾尘丢掉烟头踩灭，购买机帆船的念头，一点都没有消失过。


    问题是想归想。


    需要解决的关节太多了。


    距离计划经济走向市场经济，时间才短短几年，好多事情并没有彻底改变过来。


    比如。


    投机倒把罪依旧存在。


    买东西还是需要配合的各类票证。


    主要商品还在走计划分配原则。


    个人购买机动车，机帆船，大型生产工具，需要经一大批部门审核。


    王忠诚能购买铁皮船，那是因为他钻了政策的空子。


    以王家村村集体的名义购买，动用了部分村委会的公款。


    名义上属于集体所有物。


    实际是他个人的船只。


    “小顾，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们村的王忠诚是不是出了大事？”


    李建军淡笑道。


    “对啊，咋了？”


    顾尘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手里的铁皮船是不是成了废铁，维修需要一大笔钱。”


    “没……哦！”


    顾尘一拍脑门，说道：“李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铁皮船有一半的股份属于村委会，只怕能将王忠诚他们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老小子肯定要卖船换钱。”


    “这个时候，我就有机会取而代之了。”


    “呵呵呵，小顾，老哥倚老卖老，教你一招处世经验，这年月买东西，购买新商品千难万难，购买二手货，难度反而不怎么高。”


    随即，李建军一本正经向顾尘传授戒严。


    新船手续复杂。


    若是过户二手渔船，审批流程起码少了三分之一。


    王忠诚日落西山，顾尘则是如日中天。


    稍微用点手段，逼得王忠诚彻底走投无路。


    届时。


    出售铁皮船也就成了必然的结果。


    无钱维修，留着又不能下崽。


    放置的时间越久，这条船的价值越低。


    顾尘满面笑容，认真听取李建军的建议。


    一艘全新的铁皮船，咋地也要十来万。


    换成二手破船。


    差不多两万多就能拿下。


    纵然加上维修费，三万顶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