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彩霞代表百货大楼，要求打投办严惩张铁柱，那是因为她不知道张铁柱是顾尘的老舅。


    双方的亲戚关系，说的是徐家和顾家的关系。


    “不瞒周主任，和您见面之前，我已经去找过我徐姨了，知道整件事情是个误会，徐姨愿意给我老舅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顾尘滔滔不绝说起提前准备好的应对策略。


    徐彩霞那边已经同意不再追究。


    不过这件事情毕竟不是百货大楼一家的事情。


    张铁柱能否出来，还要看打投办的意思。


    周波语气有些松缓，问道：“既然徐彩霞同志是你家的亲戚，今天这顿饭，她怎么没来得过来？”


    “周主任，您看您说的，一码是一码，归根结底，您才是这桩案子的主要负责人，徐姨要是来了，反倒显得我对您不够尊重。”


    紧接着，顾尘说起张铁柱打小脑子就不好使。


    干啥事都缺一根筋。


    若非如此，何至于丢了半个铁饭碗。


    脑子不聪明，不论别人说啥都相信。


    稀里糊涂被人骗到赌桌，这才会成为烂赌鬼。


    “您想啊，正常人谁会跑到百货大楼门口投机倒把卖收音机，就算要卖，肯定也是蹲在犄角旮旯，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贩卖吧？”


    “想当初，我姥爷用一枚黑瞎子的金胆，给他换了一个农机转学徒工的好工作，正常人只会玩了命的表现，争取尽快转正，咋可能三天两头脱岗，跑去和人赌钱呢，您说，这不是傻，还能是什么？”


    顾尘继续说道：“您要是不相信，这两天我就把村委会开具的证明和介绍信拿给您看，我老舅是真傻，纯纯的脑袋有问题。”


    “他要真是思想根源有问题，存心挖国家的墙角，都不用您收拾他，我们两家人早就把他绑起来收拾了。”


    讲到这里，顾尘委婉提及林晚儿即将临盆。


    大哥顾江也还没娶媳妇。


    常言道，一人感冒，全家吃药。


    家里有人犯罪，周围的亲戚都要跟着遭殃。


    “周主任，恕我斗胆抱怨几句，倘若我老舅是故意违法，上头怎么处理他都是应该的，即便将他崩了，那也是罪有应得，我们这些当家属的只能认倒霉。”


    “可问题是，我老舅本身就是个没脑子的二傻子，而且确确实实被人蒙骗，只不过骗他的人不是所谓的高鹏，而是一名真正的投机倒把分子。”


    “若是因为这样吃瓜落，我们这些人真的是冤死了。”


    “另有其人？谁？”


    听到这里，周波不由得来了兴趣。


    “我们当地的刘老六。”


    顾尘毫不犹豫地将刘老六抛了出去。


    声称此人才是最该被打击的投机倒把分子。


    一边干着鱼贩子，一边从事倒买倒卖的勾当。


    缺斤短两，欺行霸市。


    又因为长期混迹于当地，熟知张铁柱的为人。


    连蒙带骗，将张铁柱拉上了贼船。


    前天，刘老六贩卖违禁物资被抓。


    为隐瞒罪责，主动偿还多年来坑骗王家村乡亲们的鱼钱。


    “贩卖靡靡之音磁带，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


    周波厉声说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他目前在市医院住院，这是病房号。”


    顾尘早有准备地掏出一张纸。


    李贵说到做到。


    第二天就安排手下，打断了刘老六的另外一条腿。


    “就算是你老舅被人蒙骗，本人脑子有些问题，他干的这些事情，同样性质恶劣，百货大楼的是一个地区的门面，更是大量群众云集的地方，跑到这里投机倒把，他怎么不去市府门口摆地摊呢。”


    周波接过顾尘递来的纸条，打着官腔训斥张铁柱的不像样子。


    顾尘连连称是，保证回去以后严加看管。


    绝对不会给张铁柱继续犯傻的机会。


    说得口干舌燥，顾尘开始给李建军使眼色。


    李建军低声对着周波说了几句。


    闻言，周波不置可否地起身。


    “顾尘同志，关于你老舅这件事情，我这边要回去和其他人研究一下，具体应该如何处置，自有相关的条例和政策，你们这些家属关心亲人可以，但是绝不能胡乱。”


    “你也不用再去找其他人了，安心等待上面的最终决定。”


    “有您这句话，我们一家人就放心了。”


    顾尘态度诚恳地说道：“感谢周主任能在百忙之中，跟我说这么多宽心的内容，我们全家无条件地支持有关部门的一切决定。”


    “那就这样吧，我一会儿还有个会，先走一步。”


    周波转身离开包间。


    顾尘和李建军赶忙出去送客。


    目送周波骑上自行车离开，顾尘掏出钥匙，顺手打开了一旁的轻骑摩托车。


    “小顾，忙了一整天，吃了饭再回去吧。”


    “吃完这顿饭，我老舅彻底完犊子了。”


    顾尘跨上黑老鸹，启动发动机朝着百货大楼方向开。


    “你这话是啥意思啊？”


    李建军正要细问，顾尘已经骑远了。


    啥意思。


    当然是缝合时间差了。


    他怎么可能认识徐彩霞。


    可要是不这么说，就撬不开周波冷若冰霜的态度。


    不出意外。


    周波回去就得给徐彩霞电话，探听她和顾尘是不是近亲。


    倘若得知顾尘蒙他，周波就算不弄死顾尘。


    也一定会让张铁柱把牢底坐穿。


    第一步走得差不多了。


    第二步也基本搞定。


    如今。


    顾尘要亲自去啃最难啃的第三步。


    百货大楼不但是国营单位中的重要部门。


    更是各个单位，都要给几分面子的特殊存在。


    毕竟。


    干部也是人，是人就要买东西。


    吃的喝的，用的穿的，都要走百货大楼的渠道。


    特别是一切紧俏的工业品。


    绕开百货大楼，只能去黑市购买。


    普通人可以去黑市买东西。


    干部若是去了。


    要么不出事，出事就是大麻烦。


    因此，百货大楼拥有了超然的地位。


    三转一响，烟酒糖茶，衣服鞋帽。


    百货大楼不给你留货，排几年都排不到。


    “当当当……”


    花了一包烟的代价，顾尘打听到副经理徐彩霞的办公室位置。


    “进来。”


    片刻后，屋中传来中年女人的声音。


    “您就是徐经理吧？您好，我叫顾尘。”


    推门进入办公室，顾尘摆低姿态地介绍起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