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莹并未立刻去打水，而是靠在走廊的墙壁调整呼吸，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脏。


    直到情绪平稳下来，她才朝着打水的地方走去。


    不知待了多长时间，沈莹拎着水壶回来时，陆一野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她将热水壶轻轻地放在床头柜旁边，躺回到自己的陪护床上。


    闭上眼睛，就是刚才的画面，折腾的她根本睡不着。


    一夜无眠的沈莹眼皮像灌了铅似的沉，第二天眼下那圈青黑浓得像晕开的墨，连带着眼尾都泛着淡淡的青。


    整个人瞧着没精打采的，像是被抽走了半分生气。


    陆一野也好不到哪里去，昨晚沈莹打水回来，到躺到床上以及翻来覆去，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


    他也被折磨地根本睡不着。


    屋内充满着尴尬的气氛，陆一野折身而起，率先打破大尬。


    “沈……”


    刚吐出一个字，声音噌的一下从床上起来，穿上鞋子，慌慌张张地说出去有点事。


    “你放心，不会耽误太多时间，最迟午饭前赶到。”她岔开话题，“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带。”


    陆一野眼眸微尘，缓缓吐出三个字，“都可以！”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先走了。”


    从沈莹起来到离开，总共不超过三分钟。


    房内再次陷入安静，陆一野看着一闪而过的身影，嘴角划过一丝苦笑。


    *


    沈莹骑车去厂房，骑到厂房门口，方姐和装修队的人还没来。


    十分钟后，站在厂区门口的沈莹，看到方姐领着装修队的人骑车自行车驶来。


    沈莹扬起笑脸走了上去，方姐等人随即下车。


    “方姐！”


    “莹妹子，久等了。”


    “没有，我也才刚到。”


    方姐扶着自行车，扭头看向站在身边的男人。


    “沈妹子，这就是我昨天跟你说的，我小姐妹的丈夫，搞装修队的，姓乔。”


    “乔大哥好。”


    “沈妹子好！这些都是我装修队的兄弟，我们一起合伙的。”


    沈莹微笑点头，招呼他们进入厂内。


    她大致看了一些，租赁的工厂分为两部分。


    西边三大间是厂房，东边地势偏高，是一处破旧的宿舍。


    门框都已生锈，窗户上的玻璃碎了好几块，宿舍靠墙的地方堆着些废弃的砖坯，周围长满了杂草，墙角爬满了牵牛花，看样子应该废弃很久。


    好在墙壁屋顶桥梁都是完好，若是重新修整还是可以住。


    沈莹领着装修队的人绕开地上的砖块，站在东边空地上，伸手指向拿出破旧的宿舍。


    “乔大哥，我想把这三间房修葺一下，工人住一间，饲料存放一间，再留一间当办公室。”


    说完，她蹲下身，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大致的轮廓。


    “西边三间厂房，每一间可以一分为二，可以用竹篾编成墙，三大厂房分别要做鸡舍、鸭舍、鹅舍，厂房底下得垫高半尺，铺层细沙再垫稻草，这样家禽粪便好清理，也不容易潮。”


    乔大哥蹲在沈莹身边，掏出别在胸口的钢笔和大约手掌宽的记事本，将她说的要点全部记下。


    “这么大的三间厂房得用不少材料，竹篾倒是好办，垫高得用石砖，数量不少。”


    “没事，只要你们能搞到砖头就行。”沈莹想了想，继续说，“最后一间的厂旁靠近水沟，我想设置成鸭舍，方便它们下水，就是不知道这水沟能不能用？”


    乔大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水沟是原来厂房取土挖的，积着半沟雨水，水边长着丛丛芦苇。


    “水沟得清淤，再用水泥抹个坡，不然鸭子乱刨容易把岸刨塌。”


    他在纸上画了个叉，“还有饲料房，得离家禽近点，就用最西边那间土房改，砌个两米高的石台和鸡舍隔开，也可以放饲料防老鼠。”


    两人蹲在地上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旁边的工人也插话说。


    “鸡舍的窗户得留大些，通风好，鸡不容易生病。”


    “沈同志，宿舍得盘个大灶台吧？十几个人吃饭，小灶台可不够用。”


    “宿舍就靠最东边，和家禽离很大一截，防止有味，灶台就盘在靠窗的位置，排烟方便。”


    沈莹点头应着，“好！就按你们说的办，员工宿舍最东边，办公室在中间，饲料房就西边靠近鸡舍，窗户留成上下开的，夏天能支起来透风，冬天关上也暖和。”


    不知不觉太阳爬到了头顶，蝉鸣声一阵比一阵响。


    大家伙也讨论的口干舌燥，沈莹猜到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她拍了拍手上的土，身从放在墙角的帆布包里掏出个军绿色的铝制提桶，揭开盖子，里面是清亮的绿豆糖水，还浮着几颗红枣，是她特意让孙妈熬的。


    “天热，大家喝了解解暑。”


    她给每个人递过粗瓷碗，看着他们仰脖喝下，喉结滚动着发出满足的喟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乔大哥，你看这行不行？要是行就麻烦你给列个详细的章程，用料多少、工钱多少，都写清楚。”


    乔大哥抹了把嘴，把碗递给她，从帆布包里掏出计算器，坐在石头上专心计算。


    沈莹也不急，和乔姐坐在一起，给她续上一碗糖水。


    半个小时后，乔大哥走到沈莹面前，眼里带着几分赞许。


    “我看姑娘是个实在人，又是通过熟人介绍，我算了算，竹篾论捆，石砖得去砖窑厂拉，工钱按天算，大工一天一块二，小工八毛。”


    “鸡舍的网子得用铁丝，现在铁丝紧俏，我托人去供销社问问，能批多少是多少。”


    “具体价钱都写在上面，你先看下，要是有什么疑问或者不懂的地方，都可以说出来。”


    沈莹笑着接过乔大哥在纸上写下的清单，价格控制在合理的范围。


    “那我就交个乔大哥了。”


    沈莹把空碗收进提桶，目送装修队的人推着自行车离开，转身望向空旷的厂区，阳光洒在她脸上，映出满脸的憧憬。


    “妹子，既然你们谈好了，那我走了。”


    方姐推着自行车准备离开，被沈莹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