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竹膝盖受伤不方便骑自行车，李淑芬就骑车带她。


    赶到李家是下午四点半左右。


    李淑芬将车子扔在家属院门口，沈莹则将自行车停好跟着她们走进去。


    家属院大部分工人是五点下班，可李大福的父亲李勇是倒班制的早班，下午四点就下班了。


    李勇媳妇儿张氏，也就是李大福的亲妈，正在公用厨房择菜。


    看到李淑芬几人朝着这边走来，蜡黄的脸上带着一丝谄媚。


    李忠三个女儿中，就属李淑芬嫁得最好，单每个月孝顺父母的养老钱就有十块，其他两个女儿撑死几毛钱。


    而这些钱最终都花在家里和李大福身上，自然得给个好脸色。


    “二妹今天怎么有空回来？”


    李淑芬推开挡在前面的张氏，她现在可没功夫和这个黄脸婆搭话，三步并作两步。


    张氏见她脸色不对劲，便将手中的豆角扔到篮子里，跟在她们身后。


    屋内，李勇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旁边放着用糖盒装着的瓜子，边嗑瓜子边悠闲的看着电视。


    李淑芬不见李大福的身影，眉头凝成一团。


    “你儿子呢？”


    在外孙子在家大爷的李勇躺在床上抬了一下眼皮，无视她的存在继续嗑着瓜子。


    李淑芬见他这副德行，心中更加恼火，径直走到电视柜面前，摁掉黑白电视的开关。


    “我让你看个屁！”


    当初老爷子不舍得自己唯一的儿子下乡，用自己的命威胁她帮李勇找个工作。


    那时候，她跟沈建国磨了很长时间嘴皮子，才让他同意托人找关系帮李勇安排个棉纺厂的工作。


    虽然三班制，要倒班，但好歹是个正式工，拿着二十五块钱的工作还不用下乡。


    不感激她就算了，竟对她这种态度。


    李大福更是无耻，偷钱偷到她身上了。


    一向在家作威作福惯的李勇，噌得坐起来，将瓜子朝李淑芬的脸上扔去。


    “你给我打开！”


    李淑芬偏头躲开，可还是被一些零碎的瓜子砸到脸。


    她一怒之下，抄起电视柜旁的棍子朝着电视机狠狠砸去。


    张氏见势头不对，冲过去抱住她的腰往后退。


    “二姐，咱有话好好说，电视可不能砸啊！”随即朝着身后的李勇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帮忙啊！”


    李勇从未见过李淑芬像个泼妇似的，在张氏的大喊声中回过神来，上前夺过李淑芬手里的棍子。


    李淑芬掰开环在腰间的粗糙手，转身推开张氏。


    “今天不交出李大福，老娘砸了这里所有的东西。”


    李勇看到被砸的稀巴烂的电视机，气不打一处来，愤怒地推了一下李淑芬。


    “你敢！”


    沈青竹扶着墙亦步亦趋来到电视柜旁，接住踉踉跄跄差点摔倒的李淑芬。


    “小舅，表哥偷了我妈的钱，数额巨大，若是报公安的话，至少得判十年以上的劳改。”


    “你少吓唬我！”


    “今儿大福一大早就出去了，我们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儿啊！”


    “舅妈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沈青竹压根不信这套说辞，语气中充满讽刺。


    沈莹则站在门口，看着地上散落的瓜子，心想真浪费。


    吃瓜不配瓜子，相当于吃饺子没有蒜一样。


    若不是人设限制，她现在真想从床上的食盒里抓一把瓜子，倚靠在门框上，边嗑边看戏。


    就在这时，长廊里传来李大福的声音。


    “这次我接了刘能的工作，你爸爸可以放心了吧！”


    一句话，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沈莹转身看到李大福双手插兜，旁边跟着一个拎着水果的二十五左右的时髦女人。


    两条精心编织的麻花辫垂在胸前，辫尾用红色波点发带扎着，和下半身的红色波点半身裙相呼应。


    穿着最新款的确良衬衫，领口系着蝴蝶结丝带。


    见沈莹跑过来，嫌弃地后退一步。


    食指抵着鼻子，上下打量起沈莹肥硕臃肿的身材。


    “大福，这谁啊！”


    “她是我二姨夫的女儿沈莹。”


    “大福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她是……”


    李大福蹙起眉头，语气明显带着一丝不悦，打断沈莹的话。


    “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教训你个王八羔子。”


    李淑芬声音率先响起，接着从房间里冲出来。


    沈莹迅速退开让出一条道，防止被误伤。


    “李大福，你个狗东西，偷钱竟敢偷到我头上。”


    刘淑芬冲过去，对他一顿拳打脚踢。


    李大福边躲边否认，“你都没钱我去哪儿偷钱。“


    李芳站在一旁，急得直跺脚。


    “你这人怎么动手打人啊！”


    李勇夫妇听到李大福嗷嗷直叫的声音，急忙冲了出来。


    张氏将李淑芬拉开，李勇将自己的儿子解救出来，看到他脸上有几条指甲划痕，很是生气。


    “二姐，你太过分了，问都不问直接动手打人，看把他脸上打的。“


    “他二姨，我们家大福平日有些懒散，但绝对不会做这种偷窃的事，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沈青竹扶着墙走到门口，看到李芳身上的衣服，和她前几天从百货商场买回来还未穿的款式一模一样。


    “舅妈，你说李大福没有偷，那她身上穿的衣服又咱们解释，这件衣服明明就是我衣柜里的衣服。”


    李芳好歹是在父母宠在手心里长大，被人当面羞辱穿别人的衣服，气得从背包里拿出小票。


    “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是大福今天下午带我去百货商场新买的。”


    “就算是他买的，他哪儿的钱？昨天他还来我们家向我妈借钱。”


    “这套衣服不便宜，总共要二十块钱，抵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他一个游手好闲的人，连个工作都没有，哪有钱给你买衣服？”


    面对沈青竹步步紧逼，李芳气不过反驳她。


    “谁说他没有工作，他现在是机械厂的正式工人。”


    李淑芬咬牙瞪着他，胸口的怒火直冲天灵盖。


    “机械厂的工作要五百块钱和五十张粮票，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我自己赚的不行啊！”


    “哼！什么工作能一夜之间赚够五百块钱？”李淑芬瞥了眼一旁的李芳，“卖身都没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