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春日，玉都郊外河边沿岸有许多人踏春，逢玉和东宫洺走到此处时，空中飞舞着许多纸鸢，底下许多孩童少年扯着线，欢声笑语。


    “要不要放？”东宫洺在她耳边问了一句。


    西边天色转红，过不了多久太阳就要下山，在河边有一个卖纸鸢的老人，甚至准备收摊回去了。


    逢玉还是点了下头，东宫洺便立马往纸鸢摊的方向走。


    逢玉等待的时间，直接坐在了地上，看着天空中轻盈的纸鸢，心情放松不少。


    她看见东宫已经取了一只纸鸢往她的方向走，纸鸢是用颜料描绘的彩色燕子。


    她微微一笑，视线中却突然出现一个人。


    “逢玉？”


    那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年岁与逢玉差不多，看见逢玉时双目满是惊讶。


    逢玉也同是一惊，因为自己不认得对方，对方却认出来了她。


    少年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自我介绍说：“我是凌霄山范纠，看过你几场比赛。”


    他腼腆地笑笑，“想和你交个朋友。”


    逢玉听完，眨眨眼睛：“好，我记住了。”


    凌霄山，北梁新起的小门派，主修剑术。逢玉记得凌霄山山主是与掌门认识的，想来天清宗与凌霄山关系还不错。


    范纠想了想，终于想起一个话题，“下个月山主大寿，你若是跟着来，找我就是。”


    逢玉看见他身后走过来的东宫洺，站起了身，回答说：“我应该去不了。”


    上次万聖宗宗主寿辰，天清宗派了她与尚子旸前往，凌霄山既然与天清宗交好，肯定也会派人去，不过逢玉觉得这种差事很可能落在洛清或者年珠头上。


    “在聊什么？”


    东宫洺从范纠身后走上来，看了范纠一眼，对着逢玉问。


    逢玉道：“这是凌霄山范纠。”


    “东宫师兄。”范纠老老实实地行了一个礼。


    逢玉挑挑眉，刚才范纠直呼她姓名，如今见了东宫洺却直接行礼，差别也太大了。


    也不知东宫洺认不认得范纠，他只是颔首“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范纠是同同门结伴而来，说了几句话后便道别两人去找同伴去了。


    逢玉低头看着东宫洺手中的纸鸢，她小时候觉得放纸鸢很难，“我不会放。”


    “没事”，东宫洺将纸鸢的线轴递给逢玉，“我教你。”


    逢玉乖乖接下，看着东宫洺摆弄纸鸢。


    周围某处突然传来一阵骚乱，逢玉与东宫洺循声看去，只见在对面河边一处人群，有几人惊慌失措地跑着，似乎想要逃离，有两个人不小心直接翻到了河里，旁边的人却无暇去救。


    逢玉很快锁定了人群里最异常的那个，那是一个体型健硕的男人，他披头散发动作敏捷，往前一扑就是一丈远。


    他扑倒一人后，便埋头于那人颈部，不顾身下人的翻腾抗拒，一口咬在那人脖间。


    逢玉眼神一凌，是人傀！


    在她反应过来的同时，东宫洺便出剑刺了过去，风起剑准确无误地刺向人傀的背部。


    可人傀没有痛觉，被刺穿身体后他连头都没抬起，仍旧在撕咬着身下的人。


    眼见那人几乎要断气了，逢玉皱眉看了一眼河上唯一的木桥。普通百姓都涌上木桥往逢玉他们这边跑，对面的人瞬间散了一半。


    逢玉连跳带跑接近木桥，躲避开逃难的百姓，朝对面而去。


    在他们赶过来的时候，有几人冲了上去，将那人傀一脚踢翻在地，把低下的伤者拖了出来。


    人傀立马转变了目标，朝着其中一个在转移伤者的人跑去。


    “范纠小心！”


    旁边有人提醒了一声，范纠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就瞧见满脸是血的人傀扑了过来。


    人傀的阴影遮蔽了他的视线，范纠被对面人傀狰狞的面目吓到没了反应。


    这时一道白色身影从侧面穿来，精准地踢在人傀腰侧，直接将人傀踢到地上翻了几番。


    东宫洺轻巧落地，往他身上瞥了一眼，他握紧刚拔下的风起剑，直接向人傀扑去。


    逢玉从芥子袋里掏出金绳，回头看了一眼范纠：“先把人带去城里治伤。”


    范纠和身周几位凌霄山的弟子立马反应过来，两三个一起抬起伤者往玉都城里跑。


    范纠与另外一个人留下了，想着能不能帮上忙，却只见东宫洺与那怪物纠缠在一起，逢玉抓住时机甩出金绳，将怪物直接绑了起来。


    范纠瞪大眼睛，又看见东宫洺施了一个法阵把怪物定在地上不得一动，逢玉抬脚一踹，那怪物直接倒地，尽管不断挣扎却也没能翻起身。


    不过是刹那间的功夫，这对师兄妹的默契可见一斑。


    逢玉看了一眼人傀，问东宫洺：“将他带回仙盟？”


    东宫洺往范纠的方向看了一眼：“让他们带回去，我有话跟你说。”


    逢玉眉毛一挑，就见东宫洺往范纠走去，跟他们交代了几句话。


    天刚擦黑，河边已经无人了，范纠两人走过来把人傀身上的金绳锁住，拉着往仙盟的方向走。


    从这里到仙盟可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就算绕开玉都城，刚才河边也有很多人目击，人傀的事仙盟是瞒不住的。


    逢玉在心里笑笑，目送两个人离去。


    方才买的纸鸢落在了对面，此时也不适合继续放，逢玉跟着东宫洺返回捡起了还算完好的纸鸢，进了玉都城门。


    刚一进城门，就看到街上站着不少人，三五位聚集到一起都在讨论河边发生的事，还有人不断将目光落在逢玉和东宫洺身上。


    看来他们虽然逃了，却只进了城门没跑太远，果然人是忍不住八卦的。


    “你要跟我说什么？”


    等人少了，逢玉才忍不住问，这一路上东宫洺虽跟她聊了两句，可都没进入正题。


    东宫洺没回答，反而问她一句：“饿不饿？”


    “吃不吃都可以。”


    逢玉向来没有多少耐心，尤其刚才东宫洺说话时一本正经，让她太过于好奇他会对自己说什么。


    东宫洺领着她进了酒肆，在伙计指引中进入一间安静的房间。


    “两位稍作，饭菜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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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伙计笑吟吟地关门走了出去。


    逢玉没再问他，房内此时就他们两人，她自顾自倒了一杯水喝起来。


    “逢玉，”东宫洺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前世你——”


    他本打算继续往下说，却不知怎么又停住，逢玉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发觉他神色有些不对。


    他抿起唇：“你死之前，我看见了青一心，是他杀了你是不是？”


    说起这事，逢玉眼神微妙起来，她看到了东宫洺赶过来的身影，那时青一心也受了不少伤，看到他应当是想急着逃窜，却被东宫洺一剑斩飞，不知道死没死。


    她将水喝得见底，说：“严格来说，是我想杀他没杀死，他死在你剑下了吗？”


    东宫洺垂眸，想起一些画面。


    “我不知道。”


    那时候他哪还有心思追杀青一心，他伤过青一心后看见他落入了山崖，崖下是海，他有可能捡回一条命。


    逢玉对他这个回答没有太大反应，反正她重生了，就算青一心前世死了她也得再报一次仇。


    东宫洺舌尖泛起一丝苦涩，盘旋在他心底已久的话终于说出来：“你与他有仇对吗？”


    逢玉摸着茶盏的手一停，承认说：“对。”


    “我与阿爹阿娘生活在小渔村，那是一个很小的村子，村里只有十几户，突然有一天出现了一帮怪物，将村子里的人都杀了。”


    她语气很淡，说这句话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在讲述书本里的故事。


    “刚才河边的怪物，叫做人傀，就是出自青一心之手，他控制人傀杀了很多人，所以我要报仇。”


    死在那场灾难中的不止她的阿爹阿娘，还有她自小一起玩耍的玩伴，和蔼可亲的邻家长辈。


    村子在大火中称为废墟，变成虚无。因为小渔村太小，无人发觉村子被灭，也不会有人知道这是谁做的。


    逢玉愿意说出这一切，是因为前世东宫洺见证了她的死亡，她没有必要瞒着他。


    “我前世调查出人傀与青一心有关，可那消息就是青一心引我上钩的鱼饵，我发现了他的秘密，他也因此知道了我的身份。”


    东宫洺垂眸不言，只是静静听着。


    “我以为他只是将小渔村作为人傀的实验场所，可在我死之前才发觉他竟然与魔有往来，你赶到的时候有发现吗？”


    正是因为相伴在青一心身边的这只魔，青一心实力大增，逢玉才不敌他，最后被他杀死。


    “我没发觉有魔的气息。”


    东宫洺回答，桌下的一双手却紧紧握成拳，他不知道逢玉平心静气地讲述这一切，她心里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他前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他当时只以为逢玉与沈星交好是因为喜欢沈星，直到他寻到到小渔村才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可等他到达逢玉身边时已经晚了，她没剩下多少气息。


    逢玉唇角一勾，笑得有些嘲讽：“那魔与我对战后也受了伤，或许看到你赶到害怕，先一步逃了。”


    那是一只有意识又强大的魔，有它在青一心身边，云洲没有几人能伤青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