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软看着手腕上那个朴实无华，却又承载着一个母亲最深沉担忧的平安符，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谢谢……妈妈。”


    她轻声地，叫出了那个，她渴望了无数次的称呼。


    林婉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瞬间，涌出了喜悦的泪水。


    她紧紧地，抱住了苏软。


    “哎！好孩子……好孩子……”


    另一边，陈父，这个一向威严如山、不苟言笑的男人，只是，重重地，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


    他没有说任何“注意安全”之类的废话。


    他只是，看着陈默的眼睛，用一种只有他们父子俩才能听懂的、沉凝的声音，说道：“记住，陈家的男人，可以战死，但，绝不能，死得毫无价值。”


    “把她，还有她的母亲，都给我，完整地，带回来。”


    陈默看着自己的父亲，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坚定的光芒。


    他没有敬礼，也没有多余的言语。


    他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会的。”


    这就是，陈家男人之间，独特的、交流的方式。


    告别，是短暂的。


    因为，没有人知道，这，会不会是，最后一面。


    陈默拉着苏软的手，转身，走向了那架充满了压迫感的、黑色的运输机。


    他没有回头。


    苏软，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她看到，陈母正靠在陈父的怀里，无声地，哭泣着。


    而那个如山般伟岸的男人，正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妻子，那双虎目，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如海般深沉的、不舍与担忧。


    苏软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她默默地，在心中，发下了一个，此生最重的誓言。


    ——我一定会把他完整地，带回来。


    “嗡——”


    运输机的舱门，缓缓地，关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机舱内部，充满了冰冷的、金属的质感。


    除了两排固定的座椅，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苏软坐在陈默的身边，看着他那张恢复了冷静与坚毅的、完美的侧脸，那颗因为离别而感伤的心，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只要，有他在。


    无论，将要面对的，是何等的刀山火海。


    她，都，无所畏惧。


    运输机，开始，轻微地震动。


    然后，在一阵强烈的推背感中，它以一种与它那庞大体型完全不符的、迅猛的姿态，垂直升空，瞬间，便化作了一个黑点，消失在了黎明的天际。


    它的目标，是遥远的、位于法外之地的、那座所有异能者的禁区，所有罪恶的源头，所有秩序的坟墓——


    黑渊。


    ......


    那架通体漆黑的运输机，代号为“夜鸦”。


    它以一种近乎于撕裂空间的速度，在万米高空的平流层中，悄无声息地，穿行着。


    机舱之内，听不到一丝一毫引擎的轰鸣，只有一种如同深海般、令人心悸的寂静。


    苏软和陈默并肩坐在冰冷的金属座椅上。


    离别的伤感，已经被一种即将踏上战场的、凝固的肃杀气氛所取代。


    他们脱下了来时的便装，换上了此行的“战袍”。


    陈默穿上了一套纯黑色的、如同第二层皮肤般贴合的、哑光作战服。


    那套衣服上，布满了无数肉眼几乎无法察变的、暗金色的能量纹路。


    当他穿上它的那一刻，他整个人的气息，都仿佛与周围的阴影，彻底融为了一体，变成了一个即将执行死神裁决的、冷酷的幽灵。


    而苏软，则换上了那套名为“幻影”的、由流动的月光编织而成的银灰色紧身作战服。


    当记忆金属接触到她肌肤的那一刻，苏软感觉到了一阵冰凉的、如同水银般滑腻的触感。


    紧接着，那套作战服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开始自动地、完美地，贴合着她身体的每一寸曲线。


    它不仅没有丝毫的束缚感，反而像是一层坚韧而又轻盈的蝉翼，让她产生了一种，自己仿佛随时都能融入空气之中的错觉。


    她戴上了那双黑色的半指战术手套，感受着内部那微型能量增幅矩阵所带来的、若有若无的温热感。


    最后，她再次确认了一下耳垂上那枚“神经同调”通讯器，它正闪烁着稳定而又微弱的蓝色光芒。


    当两人都准备就绪，陈默终于开口，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进入黑渊之后，忘记你之前所学的一切常识。”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通过那已经连接在一起的神经同调，直接，在苏软的脑海中响起。


    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他的思想，已经成为了她的一部分。他的冷静，也像一道冰凉的清泉，让她那因为紧张而狂跳不已的心，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在那里，善良，是原罪。同情，是自杀。你所看到的每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幼，无论他们看起来多么可怜，多么无助，你都要将他们，预设为‘敌人’。”


    “不要相信你的眼睛，更不要相信你的耳朵。唯一能相信的，只有我，和你自己的能量感知。”


    “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救出圣母。


    除此之外，任何事情，都与我们无关。哪怕你看到有人在你面前被虐杀，哪怕你看到整个黑渊都陷入火海，你都不能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波动。”


    “记住，我们是幽灵，是过客。我们不属于那里。我们的目的，是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拿走我们想要的东西，然后，彻底消失。”


    “你的代号是‘回声’，而我，是‘幽灵’。从现在起，陈默和苏软，这两个名字，已经死了。”


    他转过头，那双深邃如夜空的眼眸，深深地，锁着她，“你，明白吗，回声？”


    苏软迎着他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明白，幽灵。”


    她同样，用神经同调，在两人的精神链接中，做出了回应。


    她的声音，褪去了所有的青涩与稚嫩，只剩下一种，与他如出一辙的、绝对的冷静与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