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那股足以冻结灵魂的滔天杀意，在面向她的那一刻，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如春风化雨般的、无尽的温柔与……心疼。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她的面前。


    “我来晚了。”


    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地，擦拭着她脸颊上那止不住的泪痕。


    “没有……”


    苏软摇着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少爷……你来得……正好……”


    陈默看着她那双红肿的眼睛，看着她身上那沾染了灰尘与血迹的、破损的衣服，看着她那紧紧握着符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的小手。


    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责与愤怒，再次涌上心头。


    愤怒，是针对那些不知死活的杂碎。


    而自责，是针对他自己。


    他明明拥有着足以颠覆世界的力量，却还是，让她受到了这样的惊吓与危险。


    “对不起。”


    陈默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


    他将苏软，轻轻地，拥入了怀中。


    这个拥抱，很轻，很柔，仿佛生怕弄疼了她。


    感受到那个熟悉而又温暖的怀抱，闻着那让她无比安心的气息，苏软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所有情绪，趴在他的胸口，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将这两天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无助，都随着泪水，宣泄了出来。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襟。


    过了许久，苏软的哭声，才渐渐平息下来。


    陈默这才松开她，捧着她那张哭得像小花猫一样的脸，柔声问道：


    “告诉我，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是……因为伯母的病吗？”


    听到陈默的问话，苏软抽噎了一下，红着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我去医院了，医生说……说妈妈她的病，是生命本源在枯竭，常规的医疗手段，已经没用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过之后的沙哑与无力。


    “他说，除非……除非有传说中的天材地宝，或者……或者S级生命系的异能者出手……”


    说到这里，她再也说不下去了。


    那两种希望，对于她来说，都太过遥远，太过缥缈。


    “所以，你就想到了，用自己的能力，去做任务，换取能量晶核，再用反哺，去为伯母补充生命力？”


    陈默替她说完了后面的话。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苏软却能从中，听出一丝无法掩饰的心疼。


    “嗯……”


    苏软低下了头，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我不想再给少爷添麻烦了……我想靠自己……”


    “傻瓜。”


    陈默叹了口气，再次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你的事，从来都不是麻烦。”


    他没有再责备她的擅作主张。


    他知道，她只是太想为自己的母亲做点什么了。


    这份孝心，没有错。


    错的，是这个世界的残酷，和那些不知死活的人渣。


    陈默抬起头，目光扫过那些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幽光蘑，和那几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月光苔。


    他虽然可以抹除生命，可以切割空间，但他所走的道，并非生命之道。


    对于治疗“生命本源枯竭”这种涉及到生命法则最深层次的顽疾，他也同样束手无策。


    强行用自己的力量去干预，或许能暂时吊住性命，但治标不治本，甚至可能会因为能量属性的冲突，而造成更坏的结果。


    想要彻底根治苏软母亲的病，还需要借助外界的力量。


    而他能想到的，最可靠、最直接的力量来源，就是他的家族。


    陈家底蕴深厚，人脉广博，或许，在家族的宝库里，就存放着某种能够补充生命本源的天材地宝。


    又或者，通过家族的关系网，能够联系到那位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S级的生命系异能者。


    这件事，必须回去和父母商量。


    “好了，不哭了。”


    陈默松开苏软，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柔声说道：


    “伯母的病，交给我。我保证，她会没事的。”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让人信服的力量。


    苏软抬起那双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他，虽然心中依旧忧虑，但当她看到陈默那坚定的眼神时，她那颗慌乱的心，还是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仿佛只要少爷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走吧，我们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


    陈默牵起她的手，准备打开空间门，直接返回。


    “少爷，等等！”


    苏软却拉住了他。


    她指了指那几株月光苔，小声地说道：


    “那个……那个委托人虽然是骗子，但是……也许真的有人的女儿，需要这个东西治病呢？”


    陈默看着她那善良得有些傻气的样子，心中一软，点了点头。


    他随手一招，那几株月光苔便自动飞到了他的手中。


    同时，他也将那些幽光蘑连同那两具尸体，一同用空间之力，彻底分解，抹去了这里发生过战斗的一切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才再次牵起苏软的手，打开了一道银灰色的空间门。


    “回家。”


    ……


    当两人再次回到陈家庄园时，已经是傍晚了。


    陈默直接带着苏软，来到了主宅的书房。


    陈父和陈母早已等候在那里，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丝凝重。


    从陈默那杀气腾腾地离开，到现在带着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回来，他们已经猜到，肯定发生了不小的事情。


    “爸，妈。”


    陈默开门见山，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


    “苏软的母亲病危。医生诊断，是生命本源枯竭。”


    他将苏软母亲的病情，和今天发生的事情，简单扼要地，叙述了一遍。


    当听到苏软为了给母亲治病，差点落入人贩子陷阱的时候，陈母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后怕与心疼的神色，她走过去，将苏软拉到自己身边，轻轻地安慰着。


    而陈父在听完之后，则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在陈默和苏软的身上，来回打量着。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又有力。


    “小默，你想要我怎么做？”


    他没有问这件事值不值得，也没有去衡量利益得失。


    他只是在问自己的儿子，他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