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混杂着惊讶、些许的错愕，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淡淡的欣慰与暖意。


    看着她那因为紧张而泛红的脸颊，和那双倔强的眼睛，陈默原本平静无波的心绪，第一次，有了一丝真正的情感波动。


    就在洛冰凝的脸色因为羞辱而变得铁青，冰冷的杀气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时候。


    陈默，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高大的身影，瞬间投下一片阴影，将苏软娇小的身体完全笼罩在内。


    苏软感觉身旁一暗，下意识地抬头，撞入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


    那眼神中，没有了往日的冰冷，也没有了昨夜的复杂，只剩下一种让她心安的、平静的肯定。


    然后，他伸出手，在全班同学震惊的目光中，轻轻地、安抚性地，放在了苏软那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苏软的身体猛地一僵，一股温暖而又沉稳的力量，从他的掌心传来，瞬间驱散了她心中大部分的恐惧。


    她感觉自己像是漂泊在海上的小船，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


    “说得不错。”


    陈默开口，声音不大，却是对苏软说的。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最有效的强心针，让苏软瞬间挺直了背脊，眼中的光芒也变得更加明亮。


    做完这一切，他才将目光，重新投向了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的洛冰凝。


    “她说的，就是我的意思。”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认可你的努力，但不认可你的挑战。”


    “因为……”


    他的目光，平淡地扫过洛冰凝那双燃烧着怒火的冰蓝色眼眸。


    “你，还不够资格。”


    这句由他亲口说出的话，其分量，与苏软说出的，有着天壤之别。


    如果说苏软的话是挑衅，那么陈默的话，就是审判。


    一种来自更高生命层次的、不带任何情绪的、绝对的……事实陈述。


    洛冰凝那身引以为傲的、足以冻结一切的寒气，在陈默那平静的眼神下，竟有一种要溃散的迹象。


    她引以为傲的实力、她不屈的战意，在这一刻，都像是一个笑话。


    她想反驳，想释放自己的力量来证明自己。


    可是，当她对上陈默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时，她发现自己连凝聚异能的勇气，都变得如此艰难。


    最终，陈默没有再看她一眼。


    他拍了拍苏软的肩膀，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温和的语气说道：


    “走吧。”


    “是……是！少爷！”


    苏软如梦初醒，连忙应道。


    在全扬死一般的寂静中，陈默就这么带着苏软，从洛冰凝的身边，径直走了过去。


    从始至终，没有再施舍给她第二个眼神。


    那是一种比任何激烈的战斗，都更加彻底的，无视。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口，洛冰凝才从那股无形的压迫感中解脱出来。


    她猛地一颤，脸色煞白，一缕鲜血，竟从她那紧紧咬住的、苍白的嘴唇边，缓缓渗出。


    那是一种比任何激烈的战斗，都更加彻底的，无视。


    “噗——”


    洛冰凝再也压抑不住心神的反噬，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鲜红的血液溅落在雪白的校服上，触目惊心。


    她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脸色煞白如纸。


    整个教室的学生，这才如梦初醒，爆发出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看着洛冰凝的眼神充满了惊惧和一丝……怜悯。


    败了。


    甚至连手都没动，就败得一塌糊涂。


    “你，还不够资格……”


    陈默那平淡得不带一丝情感的话语，如同最恶毒的魔咒，在洛冰凝的脑海中疯狂地回响、放大。


    她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女，是万众瞩目的焦点，是冰雪的宠儿，何曾受过如此的……羞辱？


    她的骄傲，她那如同冰晶般纯粹而坚固的自尊心，在这一刻，被那道离去的身影，用最轻描淡写的方式，碾得粉碎。


    不！我不信！我怎么可能会不够资格！


    我是S级的洛冰凝！


    一股狂暴的、不甘的意念，在她的心中疯狂滋生。


    她试图重新凝聚自己的异能，想要去追上去，用自己最强大的力量，来洗刷这份耻辱！


    然而，心神已乱，意志已溃。


    她引以为傲的冰雪之力，在这一刻，非但没有听从她的指令，反而像一头挣脱了枷锁的、狂暴的冰霜巨兽，在她体内轰然暴走！


    “呃……啊！”


    洛冰凝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她只觉得自己的经脉像是要被无数根冰针撕裂，一股股不受控制的极寒能量，从她的身体里疯狂地向外倾泻！


    咔！咔咔咔——！


    以她的双脚为中心，一层森白的寒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整个教室疯狂蔓延！课桌、椅子、墙壁、天花板……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被冰霜所覆盖！


    “怎么回事！”


    “我的天！她的异能暴走了！”


    “快跑！！”


    离得最近的几个学生，还没来得及反应，双腿就被瞬间冻结在了原地，动弹不得，脸上充满了惊恐。


    整个教室，瞬间化作了人间炼狱！


    “救命啊！”


    “我动不了了！”


    狂暴的冰锥，毫无征兆地从地面、从墙壁上疯狂地刺出！


    学生们发出惊恐的尖叫，拼命地催动自己的异能进行抵挡，整个教室里，一时间火光、电光、护盾的光芒交相辉映，却在那源源不断、如同天灾般的冰霜之力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砰！”


    一个学生的防护罩被冰锥击碎，整个人被冻成了一座冰雕，脸上还保持着惊恐的表情。


    混乱与死亡的阴影，笼罩了整个教室。


    而在风暴的中心，洛冰凝双目紧闭，身体因为巨大的痛苦而不住地颤抖，那头美丽的银色长发无风自动，狂暴的寒气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风暴，将她包裹在内。


    她已经……彻底失去了对力量的控制。


    ……


    刚刚走出门的陈默，脚步忽然一顿。


    一股极寒的、充满了混乱与毁灭气息的能量波动，从身后轰然爆发。


    苏软也感觉到了，她吓得小脸发白，猛地回头望去，只见她们刚刚离开的那间教室的窗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厚厚的冰层所覆盖。


    “少爷……这……这是……”


    “异能暴走。”


    陈默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心神失守，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很常见的蠢事。”


    话虽如此，他的眉头，却几不可查地微微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