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静谧不已，突然被一阵突兀的敲门声打破。


    门被推开，顾雅、方怡、江御，还有坐在轮椅上的江栀一同进来。


    这阵仗算不上浩浩荡荡，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让病床上的顾清浅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她本能地往被子里缩了缩身体，下一秒，温热的触感便覆上了她的手背。


    沈季泽牢牢攥着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声音低沉而安稳：“我在。”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几乎让所有人都愣了一瞬。


    谁也没见过，那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向来以冷硬示人的沈季泽，竟会有如此温柔妥帖的一面。


    顾雅死死攥着指尖，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烧到喉咙口。


    可眼角余光瞥见江御投来的目光，她才硬生生压下眼底的戾气，勉强敛去了脸上的不悦。


    沈季泽扫过门口乌泱泱的一行人，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随即朝着身后的元谋递了个眼色。


    元谋立刻会意，上前一步，语气客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各位，看望病人还请抓紧时间，你们只有一分钟。”


    方怡率先走上前，脸上堆着刻意的笑容，对着顾清浅柔声道：“浅浅啊，感觉好些了没？之前的事是伯母不对，你别怪我们，当时也是急着救人，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说是吧。”


    顾清浅抿着唇，自始至终没搭一句话。


    她冷漠到将自己把这些虚伪的喧闹隔绝在外，仿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顾雅见状，忙不迭接过话茬，语气里的敷衍几乎要溢出来，语气轻飘飘的：“抱歉啊浅浅，姐姐也是为你好，万一以后你再遇到危险，江栀姐姐也好及时救你。”


    这番颠倒黑白的话，让沈季泽眼底的温度瞬间褪去，只剩下刺骨的冷沉。


    他抬眼扫向顾雅，声音冷如冰：“不会说话，就闭上嘴，换个会说的来。”


    顾雅被他那个眼神吓得险些魂飞魄散，缩着脖子也不敢再说话。


    江御把顾雅护在身后，他上前一步，目光落在顾清浅身上。


    其实，他对这个一次次献出血液的瘦弱女孩具有内疚之意，他一脸恳切：“顾小姐，先前之事是我们考虑不周，抱歉，你若有任何补偿需求，我都会尽力满足。”


    沈季泽正要开口替顾清浅辩驳，却听见她忽然出声，语调慢悠悠的：“是吗？”


    这两个字轻飘飘落下，在场的人却都愣了一瞬，没料到一直沉默的她会突然接话。


    顾清浅抬眼，目光掠过江御和顾雅，一字一句道：“这些年，你们从我身上抽走了多少血，现在，你们自己抽同样的量还给我，就当扯平。”


    “你在开玩笑吧？”顾雅立刻皱起眉，语气里满是不屑，甚至还嫌恶地轻“切”了一声，仿佛顾清浅的要求有多离谱。


    可她话音刚落，沈季泽便握紧了顾清浅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语气却不容置疑：“都听你的。”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的脸色齐刷刷变了。


    他是沈季泽啊。


    沈家在这地界的分量无人不知，没人敢轻易忤逆他。


    江御看着轮椅上还不知能撑多久的妹妹，眉头瞬间拧成了死结，眼底满是纠结。


    就在这时，顾清浅忽然转向江御，语气平静：“江总，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沈季泽眉梢微挑，看向顾清浅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江御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角落，顾清浅才缓缓开口：“江总，我想和您做一笔交易，如何？”


    “哦？什么交易？”江御来了兴致，目光紧紧盯着她，想看看这个被顾雅形容成“软弱愚蠢”的女人，到底能说出什么来。


    顾清浅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拿出手机解锁：“我们先加个微信，只要您帮我做一件事，之前的所有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江御定定打量了她几秒。


    眼前的顾清浅，眼神清亮，语气笃定，哪里有半分软弱的样子？反倒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聪慧。


    须臾，他收回目光，点了点头，添了顾清浅的微信。


    临走前，江御忽然转头，意有所指地问：“顾小姐，上次我和朋友在餐厅吃饭，你应该看到了吧？”


    顾清浅倒也坦然，淡淡“嗯”了一声，没多做解释。


    江御看着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忽然觉得有趣极了。


    这个顾清浅，可比顾雅说的有意思多了，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旋即转身离开。


    江御刚走出病房门，沈季泽便快步走了进来，两人擦肩而过时，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无声的硝烟。


    再走到顾清浅身边时，她已经开始收拾床头柜上的东西，显然是准备出院。


    沈季泽心里有些不悦，他不喜欢顾清浅和其他男人单独接触，可看着她眼下苍白的脸色，又实在舍不得再惹她不快。


    他上前一步，将人轻轻搂进怀里，声音放软：“你和他说了什么？”


    顾清浅靠在他怀里，语气听不出情绪：“没什么，我就是太怕死了，和他约定好，现在不用他们抽血还我，万一以后我出点意外，比如车祸什么的，让他记得叫他妹妹给我输血。”


    “不许胡说！”沈季泽立刻捂住她的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生怕这种话应验。


    不，他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顾清浅轻轻躲开他的手，伸手拉上病床边的窗帘：“我要换衣服了，你先出去。”


    沈季泽站在原地没动，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不想离开的意思明显。


    顾清浅无奈，只好拿着换洗衣物走向洗手间。


    就在这时，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沈季泽眼角的余光无意间扫到，发信人的备注是“江御”，消息内容赫然是：【顾小姐，合作愉快。】


    短短六个字，让沈季泽眼底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周身的气压也骤然低了下去。


    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指尖深深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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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掌心。


    顾清浅铁了心的要出院，沈季泽询问了医生的建议后也没再阻拦：“那去我家吧？”


    “不用了。”顾清浅笑着拒绝。


    沈季泽拦住她的去路，盯着她一眼不眨，也不说话。


    顾清浅看他不说话自己也不说话，兀自将那些检查单子收进包包里。


    沈季泽从她身后抱着她，双手扣着她的腰腹：“那我送你回去。”


    “嗯。”顾清浅点点头。


    车内，顾清浅和沈季泽坐在后座，元谋很懂事地将挡板升了上去。


    顾清浅拿着手机在聊天，没一会儿就觉得有气无力的，果然被输走这么多血，肯定要难受好一阵了。


    沈季泽往顾清浅身边凑了凑，顾清浅往旁边又躲了躲：“热。”


    他不管不顾地牵住她的手十指紧扣，顾清浅无奈地偷偷笑了笑：“沈总怎么这么黏人？”


    沈季泽不说话。


    顾清浅轻笑着感慨：“真不知道沈总以后会娶谁？也会这副样子吗？”


    仔细想着，突然胸腔涌现出一股酸涩。


    沈季泽松开她，冷冷道：“你说什么？”


    顾清浅意识到自己说这话未免过于渣女，她笑着缓和氛围：“我开玩笑的，而且我说的也没错，我们已经……”


    “分手，还是和好？”沈季泽的声音很沉，没有多余的情绪，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我……”顾清浅回神唇瓣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怎么突然就问这句话，就没有取中的选项，他这也太霸道了。


    可她的犹豫只持续了一瞬，沈季泽的手掌再次扣住她的后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的唇重新封住。


    本就肿痛的唇瓣被反复碾磨，细微的痛感让她忍不住轻吟，呼吸很快被他彻底掠夺。


    直到她快喘不过气，沈季泽才松开她，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有些红肿的唇瓣，再次重复那个问题，语气里多了几分不容逃避的执着：


    “分手，还是和好？”


    “和好。”顾清浅的声音轻颤着，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沈季泽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抬手，指腹轻轻蹭过她的发顶，动作难得放软了些，却又抛出一个更尖锐的问题：


    “选我，还是裴时？”


    “这和他……”顾清浅皱了皱眉，刚想解释她和裴时早就没了关系，更谈不上喜欢，可话还没说出口，沈季泽的吻又落了下来。


    这一次，他的吻里多了几分委屈似的偏执，仿佛在害怕她说出任何他不想听的答案，醋意和占有欲朝着她裹挟而来。


    待他再次松开她，顾清浅看着他的眼睛，先下手为强道：“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裴时。”


    沈季泽的目光落在她眼底，不肯移开，只追问：“那你选谁？”


    “你。”顾清浅伸手想拉住他的大拇指，轻轻摇了摇：“我都说了，那天我只是……”


    话没说完，沈季泽忽然将她紧紧抱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闷闷的，却带着彻底的安心：“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