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缓缓上升，秦晏的目光落在楼层指示灯上：“我回公司开高层会议，晚上的飞机飞上海，我担心刘志明为难你……”


    “所以你真的……”


    “我在酒店大堂等了一下午。”秦晏终于承认，“看到你处理咖啡渍，看到你拒绝他的好意……”


    他的声音沉入雨声里：“还看着你……独自在暴雨中等车。”


    唐思意望着雨水顺着他眉骨滑落，胸腔里的心跳跳得很快。


    她向前一步，指尖刚触到他冰凉的面颊。


    他慢慢低下头，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叮”——电梯到了十二楼，唐思意先走出。


    回到家，唐思意催秦晏先去洗澡。


    秦晏放下纸箱，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进了浴室。


    洗完澡后，秦晏在书房里整理他那一箱东西，都是一些他收藏的书。


    唐思意在一旁看着他忙活，很快一面墙的书架塞得满满当当，地上还堆着其他未拆封的书。


    “要我帮你吗？”


    “这些需要分类。”秦晏指了指地上的书，“主要是营销和创意类的，按你习惯整理就行。”


    唐思意开始工作。


    整理过程中，她发现秦晏的藏书涉猎极广，从专业书籍到文学经典，甚至还有几本诗集。


    她抽出一本《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里面夹着一张机票——年初，上海到深圳市的单程票。


    “这是……”


    “调职回来的机票。”秦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值得纪念。”


    唐思意将手中的书归位，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秦晏整理书架的背影。


    “叮——”


    笔记本电脑屏幕倏然亮起，一封新邮件提示跃入眼帘。


    【GlobalAd-VPOffer】


    她的指尖悬在触控板上轻点——这是一份来自国际4A广告公司的高管offer，薪资待遇与现职不相上下，入职时间恰好是秦晏与创界合约期满的元旦后。


    “找到有趣的东西了？”秦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唐思意缓缓转过屏幕，眼底满是询问：“这是又是……”


    “一个选择而已，不重要的。”秦晏随手将文件塞回书架，俯身在键盘上敲下：【拒绝】。


    拒绝理由：【个人原因】。


    那么好的机会，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放弃了？


    唐思意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饿了吗？”秦晏转移话题，“我订了餐厅。”


    晚餐在一家安静的日料店，他们坐在和室包厢的暖黄灯光下。


    唐思意用筷子无意识地拨弄着碟中的鲑鱼寿司，晶莹的米粒散开又聚拢。


    那个【GlobalAd-VPOffer】的邮件标题，仿佛还在她眼前跳动。


    她抬眸看向对面——秦晏正专注地替她斟茶，热气氤氲中，他的侧脸格外温柔。


    雨中等候的身影、还有无数个她不曾察觉的守护时刻……这个男人为她做的每一件事，都像这杯茶一样，沉默却熨帖。


    唐思意望着茶汤里晃动的灯影，忽然想起很多事。


    秦晏从不说“我为你做了什么”，就像他不会告诉她，拒绝GlobalAd的真正原因。


    茶汤渐凉，唐思意忽然按住他添茶的手。


    秦晏的手腕顿在半空，抬眉，眼底映着纸灯笼摇晃的光影，“嗯？”


    “为什么拒绝那份offer？”


    秦晏放下茶壶，握住了她的手，缓缓道：“有几个原因，但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和你分开……”


    “你总是这样……”唐思意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蜷缩，“把最重的话，说得最轻。”


    他忽然笑了：“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亲吗？你故意打翻了柠檬水……”


    “这还真不是故意……”当初确实想搞砸相亲，但被地毯绊倒打翻水杯弄湿他西裤这种事——拙劣得连她自己都不信。


    他的拇指抚过她虎口处细小的薄茧，声音里带着雨雾般的温柔：“那时候我就想，要是能天天看着这个姑娘手忙脚乱的样子，生活应该很有意思。”


    竹帘外雨声渐密，盖住了她骤然加快的心跳。


    ——————


    晨光熹微时，唐思意被关门声惊醒。


    枕畔还残留着雪松气息，秦晏却已拖着行李箱奔赴机场。


    她望着天花板发呆——这两个月来，他每次离开的背影似乎都比上次更清瘦几分。


    还有两个月。


    公司办公区里，唐思意在工位上机械地咀嚼着三明治。


    刘志明皮鞋的声响由远及近：“十点，创意部全体会议。”


    擦肩而过时，他镜片闪过冷光，意味深长道：“唐组长，期待你的表现。”


    会议室里，刘志明用一组数据轰炸展示了创界星河近年来的“平庸表现”——他特意用了这个词。


    唐思意坐在角落，看着这位副总经理将过去两年的作品批得一文不值，包括她获奖的那些。


    “……从今天起，我们要重创界星河的专业形象。”刘志明敲了敲投影屏幕，“这意味着更严格的考勤，更密集的头脑风暴，以及——”


    他环视全场，“更清晰的专业界限。”


    唐思意确定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散会后，刘志明单独叫住了她：“唐组长，清泉项目下周要提报新季度方案，由你负责。”


    “但那是二组的——”


    “二组调去负责新接的奶粉品牌。”刘志明打断她，“我听说清泉项目比稿时用的是你的创意，我相信以你的‘手段''和关系，应该能轻松搞定清泉，对吧。”


    对你大爷！唐思意的指甲陷入掌心：“我尽量。”


    回到座位，她突然意识到刘志明话中的威胁——他随时可以用她与秦晏“亲密关系”质疑她的专业忠诚度。


    接下来的日子，唐思意像被上了发条一样拼命工作。


    清泉的新方案、三个正在比稿的项目、刘志明临时增加的“创意训练营”……


    她每天工作到深夜，咖啡摄入量创下新高。


    秦晏每天都会发信息给她，她越来越少回，即使回复也保持绝对的专业距离。


    他显然察觉到了异常，但体贴地没有追问，只是偶尔分享一些行业动态或有趣案例。


    周五晚上十一点，唐思意独自在办公室修改清泉方案。


    其他人都被刘志明叫去参加“团队建设”——其实就是陪客户喝酒。


    作为团队唯一不会喝酒的女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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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运”地被豁免了这项任务。


    记得刚来创界星河时，苏雁清说，广告人不能不会喝酒。


    可她却还是对她通融了，警告她，既然不会喝酒，那就一辈子不要碰酒。


    手机震动，秦晏发来一条链接：“这个泰国公益广告的叙事手法，你可能会喜欢。”


    唐思意点开视频，确实被那广告的创意打动。


    她习惯性地想回复一大段分析，却突然停住手指，最终只回了个“谢谢分享”。


    三秒后，秦晏直接打来电话。


    “唐思意，”他的声音罕见地严肃，“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只是忙。”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你连续两周只回我单字消息。上次这样还是我们刚认识时。”秦晏顿了顿，“是刘总的原因吗？”


    唐思意没说话，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需要帮忙吗？”


    “我可以处理好。”


    “好。”秦晏的声音柔和下来，“但记住，专业和私人是两回事。别让任何人告诉你该怎么平衡。”


    挂断电话，唐思意发现自己嘴角上扬。


    她重新打开那个泰国广告，这次完整地写下了自己的分析，发给秦晏。


    他回复得很快：“精彩的分析。晚安，唐思意。”


    周末加班时，小何神秘兮兮地溜进她办公室：“思意姐，我打听到大新闻！刘总以前是象限广告的人！”


    唐思意的笔停在纸上：“什么？”


    “上一年前的事了。听说他和秦总监竞争创意总监位置，输了，就跳槽来了创界集团，在来深圳之前，他是在苏州办事处办公，”小何压低声音，“他针对你，是因为你和秦总监……”


    唐思意摆摆手示意她停下。


    “别传这些。”她警告小何，“就当不知道。”


    但这个消息确实让她松了口气。


    刘志明的刁难不是因为她能力不足，而是私人恩怨。


    这反而让她找回了些底气。


    ——————


    周三早晨，唐思意提前半小时到公司，将清泉方案进行最后一次修改。


    刘志明路过她的工位，停下脚步：“唐组长，清泉的提案改到今天下午三点了。”


    “什么？”唐思意抬头，“原定是周五啊！”


    “客户临时改了行程。”刘志明推了推眼镜，“有问题吗？”


    “……没有。”


    “很好。对了，我看了你的方案，方向没问题，但执行细节太粗糙。”他丢下一叠标记密密麻麻的纸，“重做。”


    唐思意翻开文件，眼前一黑。


    刘志明几乎改了她的每一句文案，把“冒险”、“勇气”这些核心概念全换成了“健康”、“活力”。


    这完全违背了清泉的品牌调性！但距离提案只剩六小时，她别无选择，只能按他的意思重做。


    中午，唐思意连饭都没吃，拼命修改方案。


    林伊曼偷偷塞给她一个三明治：凑近她耳边：“要不要问问秦总监？他毕竟是集团创意总监，刘总只是挂名监管……”


    唐思意摇头。


    且不说秦晏此刻正在三万英尺的高空，单是想到他眼下的青灰和变瘦的下巴，她就舍不得再给他添一丝一毫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