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思意怔然。


    “他那么高傲的人，可以为爱情低头，而我却不愿意……礼教、傲骨、尊严不允许我放低身段去爱他，所以……我错过他，如今在这里顾影自怜，是咎由自取。”


    说到这里，陈冰看向唐思意，“所以，我真的很羡慕你……你很有勇气。”


    “勇气这东西最不值钱了……”


    “不，它很珍贵，至少对我来说……正是最缺少的。”


    唐思意轻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远处传来朋友们的笑闹声，衬得阳台更加安静。


    “思意，公司群里那张照片……”陈冰突然开口，“你怀疑过我吗？”


    唐思意的手指在冰凉的易拉罐上收紧，摇摇头：“从来没有。”


    “创界星河就我们两个参会。”陈冰的目光直视着她，“我确实看见你和秦师兄在消防通道亲密的举动……”


    “冰姐，”唐思意打断她，眼神清澈而坚定，“在我心里，你一直是磊落的朋友，可敬的对手。”


    陈冰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如果真是我做的呢？“


    “那只能说明……”唐思意仰头喝了口气泡水，耸了下肩，“我识人的眼光还需要修炼。”


    烟雾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动容。


    陈冰捻灭烟蒂扔到空罐里：“确实不是我。上海那边去了两个同事，秦师兄太耀眼了，你又初露锋芒，难免招人眼红。”


    她顿了顿，又道：“思意，从你进公司第一天起，我就在想，你日后一定会是个很有活力和韧性的工作狂。”


    唐思意挑眉笑道：“那时候冰姐可没少给我冷脸看。”


    “性格缺陷。”陈冰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不过你也知道，我背地里没少帮你，光是你给雁清姐骂得偷偷躲在洗手间哭，被我逮到就有三回。”


    夜风吹乱了唐思意额前的头发，她突然意识到话题的走向有些奇怪：“冰姐，今晚怎么和我忆往昔了？”


    陈冰望向远处璀璨的夜景，声音融进风里：“我要走了。”


    “什么？”唐思意手中的易拉罐差点脱手。


    “想出去散散心。”陈冰转过身，月光在她侧脸割出明暗交界线，“离职流程都走完了。”


    “可是你在创界星河……”


    “六年了。”陈冰抬手截住她的话，腕表反射着冷光，“像被困在玻璃天花板下面，看得见天空，却永远够不着。”


    唐思意喉头发紧，难过道：“雁清姐刚走，现在你又……”


    发顶忽然一暖。陈冰揉乱她头发的动作难得温柔：“舍不得？”


    “……嗯。”唐思意盯着拖鞋上晃动的毛绒球。


    “又不是生离死别。”陈冰轻笑一声道，“唐思意，其实你很幸运。”


    “什么？”


    “一入职就有苏雁清那个女魔头亲自带你。”陈冰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全公司没人敢跟她对视超过三秒，偏偏你敢顶撞她，她还就吃你这套。当然，关键是你本身就很优秀，有天赋又努力，还肯吃苦……”


    夜风突然变大，也吹乱了陈冰的短发。


    “还有秦晏……”她将头发别到耳后，继续道：“广告圈里，十个才子九个弯，你倒好，撞上那唯一一个直的，还对你死心塌地。”


    这一行的情况，唐思意也是知道的，耳根悄悄红了。


    “你们……”陈冰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气泡水罐碰了一下她的，“要好好的。”


    唐思意重重点头，在月光下看见陈冰眼中一闪而过的水光。


    还没等她看清，陈冰已经转身推开了阳台门，暖黄的灯光和朋友们笑闹声一起涌了出来。


    “走吧，”陈冰回头看她，又恢复了那副冷酷的表情，“再不吃肉都被那帮饿狼抢光了。”


    唐思意跟上去，在踏进光亮的瞬间，她悄悄抹了下眼角。


    这个夜晚，深圳的星空格外明亮。


    ——————


    送走他们，时针已指向十点。


    唐思意将残羹冷炙倒进垃圾桶，碗筷在洗碗池里堆成小山。


    屋内静悄悄的，手机响起时，格外的响亮。


    她接通后，听到秦晏的声音：“开门。”


    唐思意快步走到玄关，拉开门，便撞进一双带着倦意的眼眸。


    秦晏怀里拥着盛放的玫瑰，左手还提着猫包，风衣上沾着夜露的湿气。


    “怎么来了？”她扑进他怀里，声音闷在他肩头。


    “乔迁之喜，岂能缺席。”秦晏反手带上门，将花束和猫包往玄关柜一搁，便扣住她的腰，深深吻下来。


    “喵——”汤圆在猫包里扒拉纱网，圆溜溜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新领地。


    唐思意红着脸推开他：“怎么把小家伙带来了？”


    “待会儿解释。”秦晏又追着她唇角啄了一下。


    她弯腰放出汤圆，小猫立刻蹿到沙发底下。


    转身时，她从鞋柜取出那双深蓝拖鞋——与她脚上的粉色正好一对。


    秦晏眼底蓦地漾开笑意，像是孩童得了蜜糖。


    “吃饭了吗？”唐思意往厨房走。


    “没。”他亦步亦趋跟着，“在对面咖啡厅数了十二层楼的亮灯，猜你在哪扇窗后和朋友庆祝乔迁之喜。”


    他的手指绕着她发尾：“某些人连消息都不回。”


    唐思意回头看他，他风尘仆仆地赶来，衣襟上还沾着夜露的寒凉，却在楼下数着楼层等了整整两个时辰，眼底满是藏不住的委屈。


    “没吃晚饭吧，我煮点面给你吃。”她从冰箱取出牛肉，熟练地切片、焯水、煮面。


    汤面很快就做好了，唐思意端上桌，转身从冰箱拿出冰镇啤酒。


    秦晏接过啤酒时顺势亲了下她的额头：“好久没吃你煮的面了，在上海很想吃。”


    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像个饿坏的孩子。


    唐思意在他对面坐下，陪他说会话，“冰姐要辞职了，你知道吗？”


    秦晏的动作顿了一下：“她告诉你了？”


    “嗯。”


    “我和她谈过。”秦晏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嘴：“她不是不想留，是被人挤走的。”


    “什么意思？”


    “刘志明不仅针对你，也在排挤陈冰。他安插了亲信进二组，刘志明处处为难她，她一走，二组的团队老大就是他手下的人了。”


    唐思意长叹了口气，“雁清姐在的时候，最讨厌内讧了。”


    秦晏握住她发凉的手，“我尽力挽留她，她自己却去意已决。”


    “我明白了。”唐思意突然站起身，“我先去洗澡。”


    秦晏吃完，将碗筷连同洗碗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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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那一大叠碗筷都放进洗碗机里。


    他擦净手上的水珠，余光瞥见茶几盆栽的绿叶间露出一角白色。


    拨开叶片，是一个素白信封。


    里面静静躺着一张照片——


    夕阳将海面染成琥珀色，浪花卷着碎金扑向沙滩，而画面中央，是他和唐思意相拥的一幕。


    照片拍得极好，连她发梢被海风扬起的弧度都带着温柔的余韵。


    翻到背面，一行小字猝不及防撞进视线：


    「唐思意：只看你们眼里的光，就知道这是爱情最好的模样。


    要幸福，祝福你们。」


    他指尖猛地收紧。


    ——是谁拍的？是无意间拍到的，还是......


    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


    “在看什么？”唐思意穿着睡衣，擦着头发走出来，沐浴露的香气随着她的靠近弥漫开来。


    他迅速将照片放回原处，“没什么。”


    “去洗澡吧，”她指了指浴室柜，“新买的睡衣在里面，试试合不合身？”


    秦晏眸色骤然转深，一把扣住她的腰将人揽回怀里。


    唐思意撞上他胸膛，转头看向他：“你干什——”


    “陪我再洗一次。”他含住她耳垂低语，唇瓣蹭过她还带着湿意的睫毛。


    “我才刚洗完！”她抵着他肩膀抗议，“再泡下去手指都要起皱......”


    秦晏低笑着将她往浴室带，鼻尖蹭过她颈侧动脉：“真不想？”


    呼吸裹着独属于他的气息钻进她衣领，手掌正正好卡在她腰窝。


    ——要命。


    磨砂玻璃门在身后合拢时，她终于溃败在这人用睫毛、指节和喉结编织的陷阱里。


    ——————


    一个小时后，唐思意擦着湿发从浴室出来，刻意绕开秦晏，独自瘫在沙发里。


    太久没见，这男人的欲望浓烈得几乎具象化。


    她到现在腿根还是软的，连指尖都泛着慵懒的倦意。


    秦晏拿来吹风筒，帮她把头发吹干，侧眸看向瘫软如水的她：“喜欢吗？”


    唐思意别过脸不答。


    “我问的是沙发。”他低笑。


    “还行。”她屈指敲了敲扶手，“就是贵得离谱。”


    ——也就他敢这样挥金如土。


    身侧沙发忽然陷落，秦晏长臂一伸将她捞进怀里。


    唐思意立刻竖起防备，“别闹，我真不行了。”


    尾音还带着未散的水汽。


    “就抱着睡。”他鼻尖蹭过她耳垂，“不行？”


    “手规矩点？”


    秦晏闷笑出声，喉结在她视线里滚动：“唐思意，我对自己的节操还是有要求的。”


    她这才松懈下来，任由温热的胸膛贴上后背。


    暗色里忽然响起轻语：“秦晏，陈冰……有喜欢的人了，你知道是谁吗？”


    秦晏微微蹙眉，神色间透着不解，“不知道，我又不了解她。”


    他对陈冰的印象始终停留在那个冷淡寡言的女孩身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哦……”唐思意轻声道，“她说那人高傲、专情，还很勇敢……”


    “不清楚……”秦晏是真的累了，话音未落，呼吸已渐渐平稳。


    可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却依旧紧实，半分不肯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