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西莎的婚礼很热闹，但不是安多米达的婚礼上的那种热闹。至少德鲁埃拉太太十分感动于她还有一个小孩是正常的。这令她在一众夫人中间终于扬眉吐气。


    实际上她早就能扬眉吐气了，特别是带着我往场地上一站，许多想对她提起安多米达的人就闭上嘴巴。今天贝拉给我套上一生绿色的西装外套和同色系的西装裤，胸口别着一束不知道从哪里拽过来的花，活像是一个在公园里长满苔藓的石头。我与周围的巫师格格不入，但是也没有人敢多看我两眼，只有德鲁埃拉太太欣慰地说我还是有点用处的。


    但是很快，她又担忧起周围的人会不会太多，会不会刺激我令我大动肝火，就随意找个借口叫贝拉把我领走，不让我破坏她人生中的幸福时刻。


    贝拉和纳西莎说过话，在纳西莎饱含感激的眼神中带着我离开。我们两个走在马尔福家附近的水道边上。此处风景秀美，如果作为定居场所，一定比布莱克家要好许多。想必贝拉也是这样想的，她盯着水道边修剪得当的灌木出神。


    此时天空万里无云，天气还算凉爽，但是因为有太阳在，总归是有一点热——正是穿裙子的好季节。


    贝拉问我：“你之前参与过这种活动吗？”


    “婚礼？”我想了想，小时候似乎给人做过花童，就回答道：“参与过的，我的父母当时也算是一对体面的夫妻。经常有人邀请他们。”


    贝拉愣了一下，她像是完全没想到般笑出了声：“你的父母？”很快，她就因为意识到这句话的不礼貌而噤声。她问我：“如果他们没有去世......你有没有想过你会怎么样？”


    我思考片刻后就放弃了，这两人已经变成一道很浅的轮廓。这么多年过去，我连他们的坟墓都不知道在哪里。


    我说：“大概不会去霍格沃茨上学。”


    “不去霍格沃茨！怎么可能？”贝拉十分震惊。


    “是的，不会去。”我说，“他们都是很老派的人。”


    似乎从我嘴里听见“老派”这个词十分可笑，贝拉说：“怎么不会去？霍格沃茨的教授不会允许有巫师不去上学。”


    “是吗？”我反问了一句。


    她不说话了。


    我又说：“实际上你不必觉得我可怜，我不喜欢别人觉得我可怜。”


    她连忙说：“我不会的。”


    我冷笑一声。贝拉可怜我时，我心中自尊受挫，十分不满。可是当贝拉如此表态，我又觉得她不愧是布莱克家的孩子，竟然如此冷酷无情。


    很快，我便略过我们情感上这一块注定粗糙的地方，说起我已经筹得挪威旅行的经费。


    “这么快！”贝拉高兴地像个小孩子似的抱住我，很快就思考着说服父母放她出国。她说：“纳西莎新婚，妈妈一定高兴，爸爸也是。如果我这时候要出去玩，他们说不定还会给我们一大笔钱。”


    我点点头。


    马尔福和纳西莎决定去意大利度过蜜月，我和贝拉则去挪威旅行，至于莱斯特兰奇——他在听说我们的行程后十分迅速地改变计划，据说要和妻子去法国乡下度过这段时光。


    这样一来，黑魔王麾下少了四员大将，就连集会时也总觉得少了附和的人。


    他在听说我和贝拉即将出远门时又给我一笔钱，顺便说了许多话，甚至告诉过我不要和外国人去偏僻的小巷这种我八岁就知道的知识后，又说了一些自己对未来的期望，之后就让我离开了。


    我们在挪威玩得很开心，带回来不少礼物，就连西里斯都有份。


    当我把旅行的纪念品带给黑魔王的时候，他眼中竟然有感动的水光。他颇为欣慰地拍了拍我的脑袋，然后问我在外边玩得怎么样。


    黑魔王是没有去过挪威的。


    我说：“看过大海，那边的石头很奇特。”


    黑魔王点点头，他说去海边很好，人不能一辈子困在城市里，如果成天对着高楼砖石，人心就会变得狭隘多思。我总觉得他意有所指，但是也不想因为这句无心的话对他怨恨更上一层，就略过了。


    我说那边的天空好像也总是暗沉沉的，气候比起英国还要冷一点。


    他一点都不惊讶，反而和我说起地理上的知识，像是什么“地球是圆的”、“世界上有两个极点”。很快，这种科普便结束了，他又变成那个冷冰冰的恶魔。他询问我与贝拉相处得如何。


    人们常说，长途旅行之后才会知道两个人是否真的适合在一起。我想我和贝拉大概是比较适合一起奔波的人。因为我不擅长出主意，贝拉的控制欲要强一些。她也更喜欢做规划，每天能花一大把时间在这个上面。


    “所以，你还是更听她的话，是吗？”黑魔王问我。


    我想了想，只觉得他又发病了。这人总是在我与贝拉感情好的时候选择离间我们，但是之后又爱扮演劝和的角色，甚至常常叮嘱我记得听从贝拉。


    我说：“也不全是如此。她有时候挺讨人厌的。”


    “哦？”黑魔王像是来了兴致，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我就开始和他抱怨贝拉的馊主意让我们滞留在雨天的海滩上，我差点淋雨之后发烧死掉了。


    “你当然不用事事听从她。”黑魔王说，“纯血并不意味着聪明。更何况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布莱克算不上智者，她的计划更容易出现疏漏。”


    我点头称是。


    黑魔王又说：“你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我也教过你很多成年人的谋算，你做事要像成年人，说话要像成年人，之前那些孩子气的东西要慢慢改过来。”


    我一动不动看着他。


    他继续说：“之前马尔福像我引荐一个混血，我准备让你考验他，如果他通过了，就给你做手下。”


    “混血？”我好奇道，“他的妈妈是纯血，还是爸爸是纯血？”


    “他的母亲是普林斯家的后代。”黑魔王说。


    “噢，那他妈妈估计过得不好，人也不聪明。”我顺口说。这样的话令黑魔王感到惊诧。


    他问我：“连你都能知道？”


    我沉默片刻。“是啊，我知道。”我说，“实际上，我知道的要远比认识我的人认为的要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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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魔王听到后喟叹，布莱克家真是毁了我。


    -


    旅行回来后，许多人都等着听我们在挪威的见闻。因为纳西莎已经离开布莱克家，这个家庭好像又空了一些。德鲁埃拉太太便不再排斥我，反而常常叫我过来吃饭、留宿。我知道她心底的想法：


    和沃尔布加太太这样的女人做妯娌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特别是她的两个儿子还留在家里，德鲁埃拉的三个女儿中两个都离开了。同住一个屋檐下，德鲁埃拉太太和她的丈夫需要更多的话语权。


    在餐桌上，西格纳斯先生罕见地与我搭话，他先是问了旅行的事，又和我聊黑魔王的计划。这时我才知道，黑魔王对我说的要远比他和纯血说的要多得多。


    当我说起挪威时，西格纳斯就会说他以前和奥赖恩先生也去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会兄弟两还没有成家。他说得兴致勃勃，奥赖恩先生和往常一样沉默不语。


    到了黑魔王的话题时，沃尔布加忽然开口宣布：“雷古勒斯也会加入食死徒。”


    这句话几乎把她的丈夫吓了一跳，但是雷古勒斯却露出兴奋的表情。坐在我边上的德鲁埃拉轻轻嗤了一声，我鼓了鼓掌，但是没人附和我。


    “真好。”我说，“黑魔王准备给我派一个手下。如果雷古勒斯也来的话，我就有第二个手下了。”


    贝拉轻轻咳了一声。


    这时候德鲁埃拉太太才开口：“手下？纯血还是混血？”


    我回答道：“是个混血，说是什么普林斯家族的后代。黑魔王教我考验他，我还在想要让他做什么。”


    “普林斯？”德鲁埃拉说，“普林斯也不错，等你熟悉了，确实可以带一带雷古勒斯——是不是？”这句话不是在问我，倒像是和她的妯娌说的。


    雷古勒斯和沃尔布加都没有说话，倒是一直不出声的西里斯问我那个混血种是不是叫做“西弗勒斯·斯内普”。


    我被一顿嘶嘶声弄得头大，只觉得有一百个黑魔王在我耳边叫，就说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是马尔福引荐的。


    “马尔福！”西里斯冷笑一声，雷古勒斯赶忙说：“那就一定是斯内普了。那不是一个好东西。”


    “哦。”我点点头。这时，西格纳斯先生就给我出主意，叫我好好给那个叫做斯内普的小子一个下马威，让他以后对我服服帖帖的。罕见的西里斯也参与进这场讨论，差点叫他的父母以为他回心转意——这当然不可能，西里斯最后竟然让我的未来小弟和巨人肉搏。


    我只能婉拒并且表示我还想有一个完整的小弟，而不是小弟肉酱。


    这句话逗笑了西里斯，他对我说：“你这个家伙还挺有意思。”


    这引起贝拉的警觉，她立刻清清嗓子警告西里斯不要给我乱出主意。


    在布莱克家的餐桌上，我们就这样商定好这个普林斯家的后代即将经历的种种考验。


    当我把计划书交给黑魔王的时候，那张薄薄的纸似乎施展无限延展咒般，令他翻来覆去地看。并且久久沉默。


    “不要玩死了。”他最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