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须尘渊？


    我曾哪本仙史里看见过？


    有点儿印象，但也仅限模糊的四个字在记忆里飘。


    今天，怎么这么多各怀怪胎的四个字？


    等事儿完了我得去好好查查。


    唉？事儿还没完，我会不会先完啦……


    奇了怪了！


    我怎么也跟三老头一块儿仰头，充满敬畏地看天书金字印天。


    看自己名字像块标价定性的招牌一样，被广而告之……


    我这是——被镇住了？


    不，我鸢姀神女至少不能输给旁边那个无赖。


    他谢烬洄插着腰，歪着嘴，斜视天幕，一副老子拿你没办法的颓废。


    转瞬间，他嘴里念叨着罢了罢了，又把视线嫁接到我的身上，在那儿用左手在胸口画个圈，无声地说口型。


    “我会娶你。”


    妈呀，我妈大山呀，压死他呀。


    穆珩神君回过神，啪地拍手，他伸出大拇指，对准姻缘仙称赞：“妙啊，没想到几日不见，姻缘仙你法力大涨，竟能随身携带曲径莲。”


    曲径莲！这玩意我可知道。


    足有天帝紫极殿一半大的曲径莲，他能缩成不大丁点儿带出来？


    姻缘仙这实力太可怕了，胡茬子都得比我师父硬吧。


    鸢姀啊，鸢姀，情况越发不妙。


    姻缘仙小老头脸上褶子叠出谦逊低调，微微一红，他见我瞪他，吓得把小喇叭丢回储物袋。


    “嘿嘿，谬赞，谬赞，老朽法力微薄，哪里能把真身带出来。


    方才那个不过是曲径莲分莲，是老朽的巧思，靠着仙力互相感应取巧而已。”


    我感谢您老的诚实，但您的眼睛，嘴巴配件带得过分嘞！


    谢烬洄那幺蛾子摆着大袖子，又往我这边飘了是不。


    矛头，我急需矛头。


    呵呵，就你了姻缘仙，你接招。


    穆珩神君忽然低头哈腰，吃痛哦哦叫。


    当然是我趁他不注意拽住他胡子，又使仙力拉来姻缘仙，揪紧他绑胡子红绳的一头，往穆珩神君胡子上系。


    “乱牵姻缘谁不会，本神女就给您二老胡子做大媒。”


    胡子们肯定不乐意，我也不乐意啊，谁在乎我呢。


    我们三儿在这儿拉扯，听到背后谢烬洄跃跃欲试地说：“鸢姀，我来帮你。”


    咔地扭头，我应该特别凶狠。


    “你给我站那儿别动。”


    谢烬洄白着脸。


    “哦，好。”


    我知道还有一位不会无动于衷干杵着，所以当师父的别胡闹刚起个头，我就做好了准备把他也盘了进来。


    比起老头们的胡子阴谋，乱点鸳鸯恶趣味，我的胡闹算啥？


    仙力控制姻缘仙，我左手系穆珩，右手绑师父。


    我呵呵呵尖笑。


    “师父算你一个，让我促成这场三角胡子恋。”


    转啊转，缠啊缠，我带你们尝一尝在胡子感情的漩涡里，有多纠缠。


    穆珩神君又在飙汗，不，那是呼呼旋风里爱的泪滴。


    “姻缘仙，你那牵机昭缘镜是假的吧，什么情根深种，这丫头状态明显不对。”


    师父吹胡子吹累了，叹了口气。


    “我家鸢姀是个石头。”


    “你的意思是说她情窍未开，啥也感觉不到。”


    “看眼下这情况……”师父低头看了眼胡子上的姻缘结，由衷地说：“可能啥窍都没开。”


    “不是的师父，我开窍了，我记仇，我们继续。”


    我插的话明明没有拱火，不知何故，两位神君眼神一凛，齐刷刷削到姻缘仙。


    姻缘仙左顾右盼，再看看我，忽然他高喊，我开窍了。


    “疏忽了，疏忽了，老朽心脉最后一窍终于冲开。”姻缘仙说。


    他颤抖的手举起来又放下，真诚望向我。


    “鸢姀神女，老朽眼拙，虽说情根深种不假，但你与谢神君的因缘，其实并没有多么深厚。


    你们呐只有一世情缘。


    鸢姀神女，凑合过完一世，你们的情缘就能销啦。”


    磨磨唧唧半天，重点还是四个字。


    「一世销缘」


    得知重要消息。


    三老头没用了，我把他们一扔，招呼另一个。


    “谢烬洄，你过来。”


    老头们胡子系的红线瞬间就解开了。


    我明白，他们根本不舍得打我。


    “鸢姀啊，想开就好。


    来来来，小谢神君，快过来。”穆珩神君恢复了往日爽朗热情，又开始拉扯起来。


    反倒是谢烬洄若有所思，不敢过来。


    钓猎物当然需要诱饵，我心中已有主意。


    我眉目含情，笑着对他说：“跟我走，我就嫁给你。”


    三位仙长兴奋地，就差没集体鼓掌了。


    可谢烬洄依然原地不动，压眼垂眸，复又挑起。


    “去哪儿？”他问。


    我瞥了一眼穆珩神君的位置，大大方方地回复。


    “轮回台，投胎，销缘。”


    “鸢姀，


    我只是想娶你，我不想投胎。”


    谢烬洄抬手给自己太阳穴松了松土，从娇声娇气变成一本正经。


    “我不要别人给的婚书，但我想亲自走向你。”


    亲自走向我？我呵呵。


    “那你过来呀。”我朝他勾勾手。


    “不！”他斩钉截铁拒绝，紧接着又说：“就不是……”


    他可能要说就不是一回事？


    别瞎耽误功夫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我现在就绑你去成亲。


    来吧！


    快！狠！绝！


    “缚仙云锁！”我高喊，绑上谢烬洄我就拎起绳头跑。


    “哎，我的，我的。”穆珩神君在后面追我。


    哀怨的谢烬洄我打包带走了，到了仙罩边缘。


    “师父，开门。”我命令道。


    师父拦住穆珩神君，给我打开一条通天大道。


    我听见他在后面说：“早去早回啊，为师回清凝阁等你们回家呀。”


    ……


    就是这样，才有了我和谢烬洄跑去轮回台的那段遭遇……


    然后，回到清凝阁后的事。


    呵！全是骗子。


    轮回台管我要销缘文书，回到清凝阁我看见三个老头齐聚一堂。


    姻缘仙还没等我提出劈情根的请求，他一盆子犹如亿万年寒冰似的哆嗦话，彻底让我「冷静」了。


    “你说什么，一世情缘是假的？


    那是几世，姻缘仙你说清楚，大不了我多叫点仙友来。”


    我吓得不清。


    起初我满怀希望，天真以为多几世也就是多几个人的事儿。


    “鸢姀神女。”姻缘仙坐在檀木椅子上，眼神诚恳，“老朽对亘古神发誓，你和谢神君的情根深种，


    无解，无解！”


    无无无解？


    那就，拿无来解。


    我犹如心上挨刀！呜都呜不出来。


    心里泛着哭腔，我红着眼听姻缘仙解释，刚才他故意说「一世情缘」的缘由和巧辩。


    什么为了暂时安抚我的情绪，以及解救胡子。


    外加给我和谢烬洄创造单独相处机会，以及对等等等都有利的权宜之计。


    我掰着手指头数，他一箭弄死几个傻雕。


    环顾四周，发现殿里的都是。


    当无解二字爆出来的时候，三个老头甚至谢烬洄，全在点头。


    我颓唐地把自己和谢烬洄送出清凝阁外。


    没希望了，压垮我的并非姻缘仙的断言，而是我求问师父时……


    “最初，我只不过是握了一下他的手。”我力求表达我的无辜和无心。


    可师父语重心长地说：


    “鸢姀，你可知道，小谢神君当时就是那一只左手，你可是把他的全部都握在手里啦。”


    全部？他那时只是一只手！


    下一步，是不是就要逼我负责，要是他没能化成仙身，我是不是还得嫁给那只左手？


    眼见谢烬洄对我投来不单纯的感谢目光，


    舞着他那刚驯服的宠物灵蛇「缚仙云锁」，正一缠一缠地，对我心灵造成严重威胁。


    我凝重的向三位仙长请求，让他们每人保我一天。


    三天之内，不要让谢烬洄靠近我。


    我，要好好想想。


    仙长们答应了，可谢烬洄又提出条件。


    让我亲自送他出门。


    哎，能答应就行，我送。


    送到清凝阁外。


    “谢烬洄，你的条件我完成了，你快走吧，千万记住三日之内，别出现。”


    对他三令五申，起码能让我踏实一点，就一点儿。


    他沐浴着夕阳余晖，闭眼悠闲地闻着群山苑飘来的花香。


    “今日未尽，是你亏欠了我。


    不过，三日之后，我定当回门。”


    他像落日金尘，消散如风，雾蒙蒙的声音在三十三重境旁回荡。


    我赢得片刻安宁，像疯了一样跑回房中，吓傻了群山苑里的丛丛草木。


    可惜，当天晚上我辗转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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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就念着一件事儿。


    莫须尘渊，在哪儿？


    第二天，我翻遍清凝阁，不仅师父不见了，他书房的书册也少了几本。


    呵！有意躲我。


    我赶紧出门找线索。


    无论逢仙友，仙官，仙婢，仙使……开口便问。


    “你知道莫须尘渊吗？”


    今日仙友们脸色特别好，一问就红扑扑，他们全都扭捏偷笑，眼里缠丝儿。


    “不知道，不知道。”他们说，“再说，就凭鸢姀神女和谢神君的关系，您根本用不着问我们啊。


    嘻嘻嘻嘻……”


    仙界这是咋了，所有仙家都活在童话里，同化了。


    谁也指望不上，不如去仙界藏书馆——水一居试试？


    我想到便行动起来。


    仙界以天帝紫极宫为中心，各有仙陆仙岛如纵星拱月，于八方环绕。


    既分东南西北，又以紫极定基，划出上下七层，共十四层空间方位。


    仙界将层雅称为「弦」。


    师父府邸，西方上三弦清凝阁，距离东南上七弦水一居，就算驾云头也需好一会儿路。


    从云头上远远下望，水一居，众水如墨，群峰似笔，高阁十九层。


    水一阁门外，约百丈长的连廊仙阶前，今日不同往昔，仙友们竟排出了三倍有余的长队。


    我汗颜，仙友们最近这么（卷）勤奋的吗？


    全都来看书了？


    待离得近些，我就听到此起彼伏的：


    “别插队，我在前面……”


    等不和谐音。


    人太多，拼修养去排队？


    这三天约定的第一日，已耗进去半日。


    我可等不起。


    得走后门，正解！


    于是我给水一居管事清汀君发了一则仙音。


    他立刻回复我，用他震耳欲聋的仙音对着所有仙友耳朵喊。


    “鸢姀神女快来快来，您前日预定的一号位，已备好茶水。”


    仙友群顿时炸了锅。


    “鸢姀神女来啦，真来啦，天啊……”


    我夹着尾巴飞进阁内。


    因为，底下排队的仙友看起来很气愤，我担心哗变。


    清汀浅蓝衫，流云袖，迎我到门口。


    他还是那么端庄素雅，沉稳持重。


    除了一万年前，他说喜欢我那次。


    那会儿，我当然没同意，谁我都不同意。


    所以，他现在修了无情道，相处起来特别安全。


    我直奔主题，告诉他我要找莫须尘渊的史料，想知道关于它的一切。


    忽地，就听那条排队的长龙，像蜈蚣一样伸出千足回声：“我们也想知道，道……”


    吓我半跳，敢情他们跟我想到一块儿了，我是不是得装装样子排会儿队？


    仙友们的求知欲全在殷切的眼神里，我心虚的干愣在那儿。


    这时，水一阁上方有个仙友，从书阁十二层楼疾飞下来。


    递给我一本仙力浑厚，一看就是老物件的书册。


    他还好心帮我翻好页，指尖一点。


    “鸢姀神女你看吧，我看完了。”


    这位仙友说完就走，我拿起就看。


    千万个仙友脖子，跟着伸过来。


    册子上的确写着四个字，「莫须尘渊」，但它后面写的是：


    天帝有令，非三十二万年以上仙龄者，不得开启。


    违者……天诛！


    我听到一阵阵倒吸凉气的哀叹。


    三十二万年仙龄？


    我默默伸出手指头。


    师父虽然是在十七万前捡到的我，可我真实的仙龄，五根指头都数得过来。


    “三十二万年前，那不就是……”长龙里突然冒出一句。


    我竖起耳朵。


    群声之间，很快吞没了这个微弱的声音。


    那位看完书要走的仙友被人叫住：“喂，仙友，你进去看书有一个时辰了吧，四个字用看这么久，干嘛耽误大家时间？”


    众仙纷纷看向他。


    那仙友哈哈大笑。


    “前面的仙友比我看得还久，还有前面的，更前面的。


    哪一个愿意告诉你们只有四个字可看？


    正所谓自己吃了憋，也得拉大家一起乐呵，谁叫我们好奇心太重呢。”


    他继续哈哈哈，潇潇洒洒走了。


    一条长龙僵硬了，紧接着说断就断。


    仙友们或上了云头，法器，坐骑……


    飘飘荡荡，渐行渐远。


    清汀拉住我，“鸢姀神女，里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