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这位老奶奶简直像游戏里发布任务的NPC。


    她感觉这里整片空间都有那么点虚幻……有点幻境的意思。


    如果幻境有主人，没准就想让NPC向她传达些什么。


    桑拢月于是很配合地上前问老奶奶：


    “阿婆，你说什么‘报应’啊？”


    果然，那老奶奶对着墙角念念有词：“报应啊，报应。”


    “变成这样，都是我们的报应。”


    桑拢月：“。”


    桑拢月决定问得更具体一些：“你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变得黑黑的吗？”


    老奶奶：“他们得了焦魇煞，都是城主造孽，火灾之后，这怪病就流行起来……”


    “叩山城城主？”


    桑拢月迷惑了。


    刚赶来宗门大比时，她就把叩山城逛遍了。


    因为听说此处是修真界第一梯队的繁华大都市，还身负采买物品的工作，所以每个角落她都没放过。


    从来没听说有什么城主啊？


    难道此‘叩山城’非彼‘叩山城’？


    桑拢月：“城主是谁？他造了什么孽？跟报应有什么关系？”


    老奶奶：“报应啊，都是报应。”


    桑拢月：“…………”


    她又换着说辞，重新问了几遍，可这位NPC只会这几句车轱辘话。


    看来是问不出更多了。


    目前掌握的信息有：城主作孽；火灾引起怪病；不知具体因果的报应；满大街因怪病失去五官的人。


    等等，失去五官。


    桑拢月忽然想起尸陀林里那一张张人脸。


    鬼面蛛腹部的人脸，腐烂尸身上的人脸……全都一模一样。


    会跟幻境中叫人失去五官的怪病有关系吗？


    正在盘线索，忽然，那老奶奶怪叫一声：“你，你病入膏肓了！”


    桑拢月：啊？


    老奶奶很惊恐地往墙角缩，“你别过来！”


    “阿婆，你怎么了？”


    刚刚这位老奶奶虽然对答如流，但她一直对着墙角说话。


    终于看桑拢月一眼，就被吓成这样。


    桑拢月：“……不至于吧？”


    满大街不都是黑炭吗？阿婆您反射弧也太长了吧，至于现在才吓到吗？


    老奶奶的叫声很快引起了骚乱，不多时，就有官差赶来。


    两名官差精准地找到桑拢月，大叫：


    “她的黑气已经蔓延到指尖！病入膏肓了！”


    “快拿下！”


    “其他人退开！这姑娘传染性极强！”


    “快快，抓她去入殓！”


    桑拢月：“！”


    桑拢月拔腿就跑。


    她算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棺材里醒来了，敢情“自己”之前就没死。


    是因为病得太严重，传染性强，才被活活钉进棺材里。


    她可不想被活埋，撒丫子没命地跑。


    那俩官差明明看着只是普通凡人，却耐力惊人。


    不管她跑得多快，都坠在她身后四五步远的地方，怎么都甩不掉。


    桑拢月都快跑得力竭。


    “不行，就算是凡人，我也得对他们动手了，不然死得就是我。”


    桑拢月用仅剩的力气调动灵力，正要催动法诀，忽然感觉手臂被人抓住。


    就听那官差道：“抓住她了！”


    下一秒，桑拢月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


    ……该不会又被活埋了吧？


    可这里不像棺材，虽然床板硬邦邦的，很像棺材板，可四周没有棺壁，她翻了个身，发现左侧挨着粗糙草墙。


    ……还真是床。


    桑拢月跳下小床，摸索着推开吱嘎作响的木门，发现外边已经破晓。


    而自己的双手也不再像碳烤鸡爪，纤细修长，但掌心被磨出一层茧子。


    应当是一双经常干活的手。


    桑拢月找到后屋的水桶，果然看到自己的脸。


    并不焦黑的，正常的，她的脸。


    桑拢月：？


    什么情况？


    她又活了？


    此刻清晨的大街上，已经有了零星的行人。


    敲棒子的更夫，倒夜香的小推车，扛着长凳吆喝“磨剪子戗菜刀”的手艺人……


    过了片刻，又有抱着《千字文》往学堂去的幼童，忙着支摊子的小商贩。


    小商贩一边挂“灌肺炒肺”的早餐招牌，一边跟同伴吐槽：


    “昨夜城主府那扬大火真可怕啊。”


    “是啊，烧得什么都不剩了，城主一家人尸骨都烧成碳……”


    “可惜了大小姐，多好的人。”


    嗯？


    火灾？


    那怪病不是火灾之后才泛滥的么？


    这么说……


    她重生了？


    重生到一切怪事还没发生前？


    .


    天光大亮后，桑拢月也终于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原来她是个“绫绢娘”。


    ——也就是纺织女工。


    在市集旁的一家小作坊里打零工度日。


    原身穷得叮当响，家里连过夜的米糠都没有。


    好在桑拢月储物袋里有不少辟谷丹。


    于是她把打零工的时间，都用来打探消息。


    然而一连几天，都没问出城主一家到底做过什么孽。


    相反，城主一家乐善好施，在百姓中声望很高。


    那是谁作孽呢？


    几日后，瘟疫开始在城中漫延。


    起初是有人皮肤溃烂，敷上草药也不见效。


    溃烂的皮肤逐渐变黑，仿佛被烧焦的一般，病人身体也如火烧般疼痛。


    于是传言甚嚣尘上，大家都怀疑这病跟那扬大火有关，很可能是浓烟有毒，所以被熏到的人都遭了殃。


    然而找到病因也无济于事，怪病病例越来越多，郎中们都束手无策。


    富人尚可用上好的草药，让自己发病时不那么痛苦，穷人就只能在家生生忍耐，那几日城中哀嚎声不绝于耳。


    好不凄惨。


    直到有一天，一位“活菩萨”突然出现，甘愿为百姓义诊。


    经他妙手医治，竟真有人的病情稳定下来。


    桑拢月怀疑这位“活菩萨”，或许就是解开幻境谜题的关键人物。


    她没耽搁，当天就找上他的药铺“济世堂”。


    “活菩萨”是位清瘦的道长，二十多岁年纪，一身月白长袍，大约最近太疲惫，眼下熬出两团乌黑。


    桑拢月刚踏入大门，整个人就呆住了：“你，你是——”


    虽然她没看过那人的正脸，但这人身形、打扮……不就是她突破炼气三层时，在识海里见过的那个神秘背影吗？！！


    当时她还怀疑那人会不会是药王灵圃的主人来着……


    看桑拢月呆若木鸡地杵在门口，那青年起身，踱到她面前，在她眼睛前晃了两下手：


    “姑娘，姑娘？”


    桑拢月恍然回神。


    正要与他打个招呼，就听青年苦恼地自言自语：


    “叫好几声都没反应……”


    “贫道这儿只有治疗瘟疫的药，痴呆症暂时没办法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