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老夫人重新闭上了眼。


    没过一会儿，翘翘的声音再次在她旁边响起。


    “奶奶，这个字念什么呀？”


    闻老夫人再次睁开眼。


    便见刚坐回椅子上不久的小丫头再次高举着书站到她面前。


    白嫩嫩的小手指指着第一页、第一行的第二个字。


    闻老夫人：“......”


    “念‘古’。”


    “哦，知道啦！谢谢奶奶～”


    翘翘礼貌道谢，然后毫不留念地抱着书转身。


    闻老夫人看着她“吭哧吭哧”地爬上椅子坐好，继续低下头认真看书......眉头微蹙。


    看了一会儿，见对方都好好地坐在椅子上时，她缓缓阖上了双眼。


    只是——


    “奶奶～”


    闻老夫人猛地睁开了眼。


    果然！


    看着再次捧着书站到了自己面前的小丫头，她问：“你是不是不识字？”


    翘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呀，原来奶奶那你知道呀。”


    闻老夫人陷入沉默。


    她早该想到的。


    面前这个小丫头才三岁而已......


    “拿来吧。”


    她伸手。


    翘翘乖巧地将书放到闻老夫人手中。


    闻老夫人略微清了清嗓子，然后瞥了她一眼，“要认真听好。”


    “好～”翘翘用力点头。


    紧接着，闻老夫人那威严却带着一点儿沧桑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抑扬顿挫，极为有故事感。


    “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


    翘翘听得入迷。


    小脑袋也随着闻老夫人念书的节奏一晃一晃。


    看起来真像在夫子旁边认真听书的小书童。


    念完最后一句，闻老夫人放下书，看向翘翘：“怎么样，是不是比你那童话书上的豌豆公主的故事有意思？”


    “昂？”


    翘翘歪了歪小脑袋。


    面对这个问题，她没办法回答。


    因为——


    “奶奶，什么叫做往古之时？什么叫做四极废、九州裂呀？”


    “翘翘好像听不懂～”


    闻老夫人一双眼睛瞪着她，再次陷入了沉默。


    好吧。


    她只想起了这小丫头才三岁不识字的事实，却忘记了她连字都不认识，又怎么会懂得古言的意思呢？


    没办法，闻老夫人叹了口气。


    心中无奈极了。


    在翘翘满含期待的眼神下，她将女蜗补天的故事全部翻译成白话文，一句一句讲给翘翘听。


    听完整个故事的翘翘两眼放着光，有异彩在里面涌动。


    “哇～女娲好厉害呀！她能将天上的大洞补上诶！她会飞！她是神仙！”


    闻老夫人终于得到了想要的反应，满意地点了点头。


    “当然，这可是神话故事。自然厉害。”


    翘翘高兴地趴在她的腿上：“奶奶奶奶～还有嘛？还有嘛？我还想听嘛～”


    她撒着娇，已经完全被闻老夫人讲述的神话故事迷住了。


    闻老夫人见她如此喜欢，颇为得意，咳嗽了一声，“当然有。老祖宗留下来的神话故事可不止一篇。”


    她将书翻页。


    富有故事感的声音再次响起：


    “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女娃游于东海......”


    “这就是精卫填海的故事。”


    “夸父与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饮......”、


    “这就是夸父逐日的故事。”


    ......


    一个又一个的故事接着讲，不知不觉间，闻老夫人旁边茶几上茶杯中的茶水已经见了底。


    但她浑然不觉，手中的书又翻了一页。


    直到敲门声响起：


    “笃笃笃。”


    门外女佣的声音响起：


    “老夫人，张小少爷见小姐迟迟没有下来，所以想......”


    房间内，闻老夫人已经停下了念书，听着门外女佣的话，明白是张重楼迟迟不见小丫头下去找了上来。


    谁能想到这小丫头是在自己这里听故事挺入迷了不肯走呢。


    “让他进来吧。”她道。语气竟然有几分轻松。


    门打开，张重楼站在门外。


    他的目光直直落在了房间内翘翘的身上。


    翘翘回过头，看见了他。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瞪大了眼睛，小表情夸张不已。


    “重楼哥哥！我把你忘记了？！”


    “对不起重楼哥哥......”


    她小跑过去，立即道歉。


    张重楼看见她，摇了摇头：“没关系。”


    他并不责怪翘翘将自己忘在了一楼客厅，他只是担心翘翘而已。毕竟闻老夫人说过要将翘翘送走的......他担心翘翘这么久不见，是被闻老夫人悄悄送走了。


    还好还好。


    他松了一口气。


    闻老夫人看见了，挑了挑眉。


    “人你见到了，还站在门口干什么？”


    翘翘顺势牵住了张重楼的手，将他拉进了房间内。


    “重楼哥哥，你也来听奶奶讲故事吧！奶奶讲得可好啦！”


    她毫不吝啬对闻老夫人讲故事能力的夸奖。


    让原本想让她跟着张重楼离开的闻老夫人立即改变了主意。


    反正给一个讲故事是讲，给两个讲故事也是讲。


    她将书翻到了下一页，瞥了一眼还站着的两人，她微抬了一下下巴。


    “还站着干什么？要继续听故事就快坐好。”


    翘翘闻言，立即拉着张重楼在闻老夫人对面坐下。


    她自己挺直了腰板，双腿并拢，两只小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乖得不行。


    反观张重楼，虽然没有她这样严肃认真，一丝不苟，但坐姿也算端正。沉默寡言的性子更是与不喜欢讲话被打断的闻老夫人相契合。


    “一屠晚归，担中肉尽，止有剩骨头。途中两狼......”


    闻老夫人再次讲起了故事。


    翘翘听得认真，双眼亮晶晶地盯着闻老夫人。


    而对于张重楼来说，这样的故事他在很小的时候便已经读过了，对他吸引不大。


    但是他看见旁边翘翘认真入迷的模样，便也认真听着，同时脑中思考着什么......


    楼下，逛完街回来的大太太一行人说笑着走进别墅。


    在得知翘翘与张重楼都在闻老夫人房间里时，大太太、二姨太以及张太太震惊不已。


    三人蹑手蹑脚地走上二楼，只听见房间内隐约传来闻老夫人的说话声。


    将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了一会儿，三人脸上的表情更是震惊又难以置信。


    老太太，竟然在给两个孩子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