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闻言，整个人猛地一愣，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对方说出这么一个理由，他属实没有想到的。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挑起眉梢，“那我倒是想知道，这千年之后会发生如何的改变，大乾还存在吗？”


    “大乾……”周毅的声音骤然低沉下去，像沉入了冰冷的深潭，“早早就消失在历史尘埃当中了。”


    旁边的吕培盛听到之后，脸色瞬间煞白如纸，惊恐地偷瞥了一眼武帝那迅速阴沉下去的脸色，心胆俱裂，尖声呵斥道：“周毅！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大乾如今国力昌盛，又怎么会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大乾一定能够延绵万年，成为一个强盛的朝代！”


    “你别说话！”武帝的声音冰冷如铁，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冻结的寒意。


    作为一个帝国至高无上的主人，“帝国覆灭”这几个字，永远是他最不愿触碰，也是最不想听到的禁忌。


    现如今，这禁忌般的预言，从周毅嘴里吐出！


    武帝的脸色难看至极，阴云密布，如同暴风雨前被厚重乌云吞噬的天空。


    在翻腾的震怒之下，他无比迫切的想知道，他所执掌的这煌煌帝国，未来到底会走向何方！


    看到武帝那濒临爆发的骇人模样，周毅非常识趣地闭上了嘴，垂手肃立。


    他知道，面对这石破天惊的预言，对方需要时间去消化这足以颠覆认知的冲击。


    过了好一会儿，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武帝这才缓缓地抬起头。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如同两道冰冷的寒芒，死死地锁定周毅，声音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在你的梦中，大乾……这个世界后续会怎么发展？”


    “大乾后面还有几个朝代。”周毅斟酌着词句，声音平稳，“但都逃脱不了国家制度的根本缺陷，最终都会灭亡，大乾外部的国家正在悄然发展，他们跳跃了君王制度，转而走向了其他制度，同时由农耕社会进入工业社会，国家整体实力得到大幅上升。”


    “你是说……”武帝的身体微微前倾，眼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厉光，“大乾王朝在国力方面会落后于这些蛮荒之地？”


    周毅迎着对方极具压迫感的目光，沉重地点了点头，“没错，大乾如今是古代王朝之巅，可是同样有很多阻碍国家发展的地方，国外很快就会有人站出来，引领整个国家进入下一个阶段。”


    “你所说的社会制度……”武帝的眼神锐利如刀，瞬间抓住了核心，“到底有哪几个？分别又是如何发展的？”


    周毅心中生出一阵由衷的佩服，沉声答道：“大乾正属于中央集权制度，君权高度集中，这是最显著的特征。”


    他顿了顿，继续道：“后续几个王朝会在这一点上逐渐地加强，君权在某一个时候将会达到顶峰。”


    “现如今大乾的君权竟还没有达到顶峰？”武帝瞳孔微缩，脸上掠过一丝不可思议。


    在他看来，大乾的所有事物，生杀予夺，皆由他这个皇帝一言而决，周毅竟然说还没有达到顶峰？


    这属实让他有些想不明白，甚至感到一丝被冒犯。


    “臣说一点最简单的。”周毅谨慎地拱了拱手，“大乾还有丞相，后面几个朝代，这个职位将会被取代，所有的权力将尽归皇帝之手。”


    武帝的眼神猛地一眯，眼缝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仿佛饥饿的猛兽嗅到了血腥。


    原来……皇权还可以继续加强！


    旁边的克吕培盛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低着头恨不得把整个身体缩进地缝里，看都不敢看周毅和武帝一眼。


    这两人谈论的话题，字字句句都如同在刀尖，实在是太危险了！


    此时的他，巴不得自己立刻消失，从未踏进这国公府，从未听到过这些足以诛九族的话。


    “中央集权制度过后……”武帝按捺不住心中的急迫，追问道，“又会是如何发展呢？”


    “周毅再次拱手，清晰地回答，“王朝覆灭，整个社会将会走入新的格局，国外将进入资本主义社会，臣的梦就到这里，后续就再也不清楚了。”


    “那大乾……大乾之后的几个王朝，后续又会如何发展？”武帝显然不想放过任何细节，立刻追问。


    周毅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无奈，“臣的梦到王朝覆灭，后面的事情就不清楚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给武帝敲响警钟，埋下变革的种子。


    更详细的未来图景，此刻绝不能再说下去了。


    这要是再继续深谈下去，恐怕武帝会难以接受。


    武帝脸色阴沉地坐在椅椅上，如同一尊冰冷的石雕，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他的脑海里翻江倒海，回响的全是周毅刚才那番石破天惊的言语。


    强盛如大乾这样横扫六合的煌煌王朝，最后竟然还是覆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更重要的是，那些他向来视为边鄙蛮夷的小国，竟然能发展得比大秦还快，甚至后来居上？


    这一点，他从骨子里都不能接受的！


    在他的心目中，大乾永远是这个世界当之无愧的第一强国！


    第一强国会被那些昔日瞧不上眼的小国欺凌？这简直是天底下最荒谬的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武帝再次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你做的这些梦……真的会实现吗？”


    周毅心中涌起一阵佩服，面对如此颠覆性的预言，武帝此刻竟还能强压惊涛骇浪，维持着帝王的冷静，实在是不容易。


    他沉声应答，语气很是恭敬，“这都是臣梦中所见，是真是假无法追究，臣认为任何时候都必须居安思危，这一点是不会有错的。”


    他巧妙地避开了预言的真伪，将重点引向警惕。


    武帝微微点了点头，紧锁的眉头似乎松动了一丝。


    周毅这一点倒是没有说错，居安思危，确实是一个帝王时时刻刻都需要铭记在心。


    他抬起头，目光沉沉地看向周毅，声音带着考校的意味，“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居安思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