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断然不可！”武帝直接拒绝了，脸上浮现出一丝厉色，“此例一开，日后若再有灾患，岂不是全天下的流民都要蜂拥至京城？届时局面如何收拾？京畿重地，岂能容此动荡！”


    周毅似乎早有所料，并未气馁，再次拱手，姿态放得更低，“陛下，臣尚有一个折中之策，不知当讲不当讲？”


    武帝这才恍然，盯着周毅的目光愈发深邃锐利，“你方才所言，不过是抛砖引玉？哼！莫要再兜圈子，速速道来！”


    “臣以为，可在京城外另择吉地，营建一座新城！”周毅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在安静的御书房内回荡，“将所有灾民妥善迁入安置，此城建成，一来可解灾民燃眉之急，二来亦能吸引四方流民，商贾汇聚。


    假以时日，新城繁荣，不仅解了眼前之困，更能向天下昭示陛下仁德浩荡，泽被苍生！届时万民归心，对大乾王朝而言，其利无穷！”


    武帝并未立刻表态，只是静静地看着周毅，深邃的眼眸中辨不出喜怒，似乎在等待对方更详尽的阐述。


    周毅心领神会，继续道：“新城初立，安置现有灾民绰绰有余，待其根基稳固，名声传扬，自然能吸纳更多人口，形成良性循环，此乃一举多得之良策啊，陛下！”


    “你把此事想得太过简单了！”武帝终于开口，语气带着冷意，“多几百上千人，对京城而言自然不算什么，若消息传开，引来数万乃至十数万人蜂拥而至，粮食从何而来？你拿什么养活他们？”


    周毅毫不犹豫，再次深深一揖，“陛下！臣愿将臣在京城周边的所有私产田亩，尽数捐献出来，划归新城！让这些百姓自由耕种，自食其力！此乃他们安身立命之本！”


    此时，武帝的眉头已经紧紧锁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眼神中充满了惊疑。


    他实在想不通周毅为何要如此倾其所有，难道真的仅仅是为了那些灾民？这背后绝不可能如此简单！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电射向周毅，声音充满压迫感，“魏国公，你究竟意欲何为？坦白道来！”


    周毅迎着武帝审视的目光，毫无退缩之意，拱手肃然道：“陛下，臣斗胆直言！臣观朝中勋贵重臣，名下田产过于庞大，远超所需！若能匀出些许，分予这些灾民作为谋生之资……”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此举，亦可视为一次尝试！尝试将土地逐步归还于真正耕作的百姓之手，臣以为土地归于民，方能生息不绝，民安则国安，此乃巩固国本，长治久安之大道啊！”


    “啪！”一声轻响，是武帝手中的玉扳指无意间磕在了御案上。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眼神中翻涌着震惊。


    他终于明白了周毅的真实意图，什么安置灾民，什么营建新城，最终矛头，直指动摇国本的土地兼并痼疾！


    大乾如今内忧外患，外有草原强敌虎视眈眈，屡犯边疆。


    对他这位马上得天下的开国之君而言，此等侵辱实乃切肤之痛！


    然以大乾如今国库之空虚，粮秣之匮乏，纵然心有不甘，也难兴复仇之师。


    国库空虚的最大根源，恰恰正是愈演愈烈的土地兼并！


    勋贵豪强圈占膏腴之地，无数百姓沦为佃户流民，朝廷税源日益枯竭……


    周毅此刻提出的，要将土地还给农民？这在武帝看来，无异于公然挑战手握重权的勋贵阶层！


    纵使他身为九五之尊，对此等积弊亦是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周毅若真敢推行此事，无异于将自己置于烈火之上，必将成为所有既得利益者的眼中钉，肉中刺！


    杀身之祸，恐在顷刻之间！


    武帝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缓缓靠回龙椅，用一种复杂难辨的眼神重新审视着阶下这位胆大包天的臣子。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周毅你可知晓，一旦如此行事，会触怒多少人？届时，你怕是要与天下所有人为敌！”


    他刻意加重了“天下人”三字，所指不言而喻。


    周毅仿佛没有感受到那话语中沉甸甸的警告，反而将话题陡然一转，“陛下，归根结底是大乾的土地，还是不够分，对不对？”


    武帝明显一怔，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周毅这话题的跳跃性实在太大，让他一时有些跟不上思绪。


    “你说的倒也没错。”武帝回过神，带着几分无奈缓缓点头，“大乾勋贵众多，百姓更是数以千万计，纵有辽阔疆土，难免捉襟见肘，不够均分。”


    周毅猛地抬起头，双眼之中骤然爆发出炽热如火的光芒，“陛下！我们为何不将目光投向那更广阔的天地之外呢？这个世界，可远不止大乾一个王朝啊！”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王朝之外，还有广袤无垠的疆土，等待着大乾的铁骑去征服，等待着陛下的王旗去插遍！”


    武帝闻言瞳孔一缩，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荒谬！大乾乃当世第一强国，幅员万里，物阜民丰，其余蕞尔小国，纵使征伐下来，又有何大用？徒耗国力罢了！”


    从这段话就能看出来，武帝骨子里那份天朝上国的傲然显露无遗。


    “陛下，您这种想法，大错特错！”周毅毫不客气地直接指出了武帝的认知局限，“这个世界，远比你我想象的要辽阔得多！浩瀚无边！”


    大乾是一个历史上未曾记载的朝代，周毅依据前世的认知，坚信这个世界的物理本质与前世并无不同，它同样是一个巨大的球体。


    为此，他遍阅大乾及前朝古籍，结合自己前世的地理知识，耗费心血，终于绘制出了一份简陋却意义非凡的舆图。


    图中清晰地标出了大乾周边的几个已知邦国，如北狄，西域诸部，草原部落等。


    周毅更是依据前世记忆，在那些古籍未曾记载的空白区域，大胆勾勒出了那些遥远大陆与海洋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