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立刻躬身拱手，语气笃定沉稳，“臣已命工匠按照陛下的身材尺寸，日夜赶工，打造出了第一件锁子甲，届时陛下一试便知分晓。”


    武帝闻言颇感意外，浓黑的双眉倏然一挑，“哦？”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地直视着周毅，“你是说，这第一件锁子甲，是给朕的？”


    “正是！”周毅非常认真地点头，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理所当然的意味，“陛下乃大乾第一勇士，威震四海！这第一件护身保命的锁子甲，自然要用在陛下身上，方能彰显其价值！”


    “哈哈哈……”武帝听到此言，先是一愣，随即开怀大笑起来，洪亮的笑声震得窗棂似乎都在轻颤。


    他脸上的得意之色毫不掩饰，方才因琐事而生的那点不快早已烟消云散。


    他甚至还抬手，用手指虚点着周毅，显然极为受用。


    侍立一旁的吕培盛，低眉顺目地侍候着，眼角的余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忍不住暗暗给周毅竖了个大拇指。


    能让陛下龙颜如此大悦，笑得如此畅快开怀者，放眼整个朝堂，恐怕只有这位深谙帝心的魏国公了。


    “好小子！”武帝笑罢，这才渐渐停下，语气透着亲昵，“说吧！这次又想要什么赏赐？”


    他此刻心情大好，身体放松地靠回宽大的龙椅上，语气随意了许多，仿佛在跟自家子侄说话。


    侍立在旁的吕培盛听到武帝用如此亲近随和的态度对待周毅，心中更是感慨万千。


    能让九五之尊这般放下威仪，整个大乾上下，恐怕也唯有周毅一人了，这份恩宠，当真是独一无二。


    周毅闻言，再度恭敬地深深一揖，，“陛下厚爱，臣惶恐，实不敢再讨赏赐，臣只有那个心愿。”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坦率，再次提起了心愿的事情。


    武帝一听，心里登时只想骂人，刚舒展开的眉头又习惯性地拧了起来。


    这小子！满脑子就惦记着谈情说爱！


    这让他这个富有四海，手握天下权柄的皇帝，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挫败感。


    那些常人梦寐以求的功名利禄，高官厚爵，对这小子真就一点吸引力也无？


    他盯着周毅那张显得格外“不求上进”的脸，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不要赏赐？”武帝没好气地瞥了对方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那朕把这赏赐给长平，总没问题吧？”


    周毅一听这话，脑袋点得如同小鸡啄米，频率快得惊人，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


    “陛下圣明！天恩浩荡！如此安排，自然是最好的了！”他声音里都透着轻快，仿佛心中一块悬了许久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原来，他上次把赏赐先给朱微珍，再寻别的功劳为林书兰争取赏赐。


    不管这么说，公主和他已经有婚约，他希望这样能让朱微珍心里的怨气少一些。


    万万没想到，武帝直接把奖赏给了林书兰。


    如今林书兰有了奖励，朱微珍却没有，便等于一碗水没端平。


    上次拜山，朱微珍可是特地提过此事，眼波流转间的幽怨他一直记挂在心。


    这次他殚精竭虑捣鼓出锁子甲，就是想等成品出来，再借机向武帝讨个恩典，给朱微珍争取赏赐。


    他刚想着怎么开口，不料武帝洞察秋毫，直接点破了此事，倒省了他一番周折。


    看到周毅这副如释重负，几乎要手舞足蹈的模样，武帝真是有点哭笑不得，无奈地摇着头。


    他用手指再次虚点对方，语气中带着几分长辈对顽劣晚辈的责备和无可奈何，“你这臭小子！整日里脑子里想的尽是些儿女情长！就不能多放些心思在正事上？替朕分忧，为国效力？”


    那“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几乎要从话语里溢出来。


    周毅只是嘿嘿一笑，再次恭敬地拱手，并未辩驳半句，一副虚心受教却坚决不改的模样。


    他心中雪亮，深知自己若真表现出对权力功名的热衷，与武帝的关系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和谐。


    别看皇帝嘴上这般数落他，他若真流露出点争权夺势的别样心思，武帝的态度恐怕会瞬间从亲昵转向警惕。


    这种事情，在史书和戏文里他可见得太多了。


    他现在要刻意维持的，正是这种对权力无欲无求，只图逍遥快活的形象，唯有如此，才能最大限度地获取武帝的信任。


    看到周毅这副惫懒油滑的模样，武帝重重地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遇上这么一个，不慕权势，油盐不进的臣子，他这个富有天下的皇帝，还真没什么好法子能逼对方上进。


    “罢了罢了！”武帝沉思片刻，挥了挥手，“你小子不缺钱，朕就不赏你钱了。”


    周毅闻言，心中猛地一动，敏锐地捕捉到了武帝话语间那一丝几不可察的窘迫。


    他暗自感慨，看来陛下的日子，过得比他想象的还要紧张拮据。


    武帝沉吟了一会儿，目光转向侍立在一旁的吕培盛，“前朝太平王的府邸还在吧？”


    吕培盛心里一惊，赶紧低头躬身，恭敬地回答道：“陛下，太平王的府邸还在。”


    “直接赏给长平，就当是朕给她的驸马府。”武帝说到最后三个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


    周毅直接拱手，朗声道：“谢陛下隆恩！”


    武帝没好气地挥了挥手，“赶紧给朕滚！锁子甲做好后第一时间带过来。”


    “陛下，微臣告退！”周毅自然不敢耽误。


    他保持着拱手的姿势，小心翼翼地倒退着走，直到门口才利落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看着周毅挺拔又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武帝脸上没来由地浮现出一丝微笑，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御案。


    这小子，实在是有意思。


    三天后，杨老齐那边就传来消息，铁环已经制作了一大箱，功能刀具所有的配件都已制作完毕。


    周毅来到了军械所，径直去找了杨老齐。


    杨老齐见周毅来了，赶紧恭恭敬敬地迎上来行礼，把他打造好的东西，全部一一呈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