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国公的针对之意，他自然洞若观火。


    关键是对方完全是按章程办事，他无法指责什么。


    若换成其他人，他基本可以断定，无论如何都斗不过洪国公这老狐狸的，结局注定凄惨。


    眼下这个人是周毅，武帝来回踱了两步，心中又隐隐觉得，或许会有一丝丝转机。


    具体如何，那就要等一个月之后，看周毅能够交出什么样的答卷了。


    对于此事，武帝异常重视，特意从宫里派了一个亲信太监前往军械所，去探探周毅到底要怎么应付这棘手局面。


    太监一连去了三天，回来恭敬地禀报所见所闻时，武帝的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


    据太监说，周毅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每天准时点卯到军械所，处理些文书，然后准时回家！


    期间没有什么出格或紧急的举动，就好像每天无所事事。


    孟子轩等人一直窝在账房里埋头苦算，，似乎正在全力以赴地理账。


    武帝听完禀报，再也按捺不住，“砰”地一巴掌重重拍在坚硬的紫檀木御案上，震得笔架上的御笔都跳了起来！


    “这个可恶的小子！”他胸膛起伏，龙目中怒火升腾，“难道就想这么认输躺平了不成？”


    一瞬间，他就想起了周毅平日惫懒随性的性子。


    突然，一个念头猛地窜上心头，这小子，该不会是想借着这个机会，顺理成章地偷懒，彻底撂挑子吧？


    他是越想越觉得可能，别人或许做不出这种混账事来，架不住周毅这小子真敢这么干！


    一股被愚弄的怒火直冲顶门，他猛地站起身，袍袖带风，“来人备驾！朕要亲自去一趟军械所！”


    他咬着牙，眼中寒光闪烁，“朕得好好质问一下这个混账东西！当初他是怎么答应朕的？”


    对方要是以为刚用这种消极怠工的手段就能逃避责任，那就是想当然，痴心妄想！


    武帝攥紧了拳头，心中发狠，他必定要让周毅吃不了兜着走！


    吕培盛一路小跑进来，小声提醒了一句，“陛下，此时已经宵禁了。”


    武帝这才发现天色已黑，周毅这小子怕是直接回家了，只能就此作罢。


    “明天早朝结束，摆驾军械所！”


    翌日早朝结束，武帝脚步带风，急匆匆地走了，换上便服径直出了宫。


    沈晨峰望着武帝消失的背影，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


    他目光转向旁边，只见洪国公正慢悠悠地朝宫外踱去。


    沈晨峰故意放慢了脚步，待到其他朝臣散得差不多了，这才紧走几步追上前面的洪国公。


    “洪国公，许久未聚，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喝杯酒？”他笑着发出了邀请。


    洪国公斜睨了沈晨峰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气，“我们之间好像没什么好聊的吧？”


    “以前是没有。”沈晨峰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眼睛弯成两道缝，“现在有了那个周毅，我觉得还是颇有话题可聊的。”


    洪国公脸色骤然一沉，眼神锐利如刀，“沈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沈晨峰状似轻松地摇了摇头，语气却带着深意，“就是觉得周毅最近风头太盛，我怕陛下会被对方蒙蔽，想跟洪国公您商量一下。”


    换成以前，洪国公与这些文官是井水不犯河水。


    今日对方主动提到了周毅，立刻像鱼钩般精准地勾起了他的兴趣。


    最近这一段时间，他在周毅手上可是吃了不少闷亏，正憋着一股劲儿想找回面子。


    在他看来，军械所账目之事已足以致周毅于死地，在此之前若能先收些利息，未尝不可。


    从沈晨峰那意味深长的表情里，他嗅到了明显的针对之意。


    在这件事上，不管对方要做什么，他洪国公都决心要帮帮场子！


    “好！”洪国公爽快应下，随即提议道，“那我们就去明月楼如何？”


    沈晨峰微微一愣，心领神会地笑着点头应下，“甚好。”


    他明白对方选在京城最负盛名的明月楼，主要是为了避嫌。


    无论如何，他们两个在文武集团里都属高层人物，若私底下密会，反而容易引起武帝的疑心。


    如今大.大方方地上明月楼，若武帝问起，只说是去品尝美食美酒的雅聚，不会有什么大碍。


    ……


    此时周毅来到军械所，先看了看孟子轩等人的工作进度，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区域。


    关于他向武帝所承诺十眼铳，此时已研制得差不多了。


    他盘算着今日再好好试验一番，明日再去面见武帝禀告这个好消息。


    刚坐下没多久，钟雨泽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声音都变了调，“大人！陛……陛下来了！”


    周毅诧异地站起身，“陛下怎么会跑这里来？”


    “大人！您快跟我去接驾吧！”钟雨泽急得快要哭出来，脸色发白。


    自他进入军械所当差以来，就从未见过陛下亲临。


    陛下今日驾到，在他看来简直是天大的荣幸，若是稍有怠慢，后果不堪设想。


    周毅见状，笑着拍了拍钟雨泽的肩膀，安抚道：“别这么紧张，陛下又不会吃了你。”


    “周毅！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背后非议朕？”武帝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冷不丁地从门外传进来。


    钟雨泽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声音发颤，“陛下饶命！臣……臣等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啊！”


    “拜见陛下。”周毅不慌不忙，脸上带着惯常的笑意，拱手行了一礼，“臣这话，似乎也没说错吧？”


    以他对武帝的了解，对方绝非心胸狭隘，斤斤计较之人。


    武帝板着脸走进来，看到周毅这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佯装生气，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无可奈何。


    整个大乾上下，敢用这种态度对他的，恐怕只有周毅一人了。


    “周毅！”武帝走近几步，目光如炬地盯着对方，“你可知道朕今天来干什么的？”


    他语气沉沉，带着无形的压力。


    若是周毅能把他心心念念的东西做出来，刚才那点小事他自然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要是做不到，那就别怪他新账旧账一起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