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狂徒！竟敢擅闯军械所？这可是军事重地！按律例方式，给我拿下！”刚才被抽了一马鞭的士兵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怨毒地盯着周毅，大声呵斥道。


    那些士兵一副要冲上前拿人的架势，周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再次冷哼了一声。


    他动作沉稳，不疾不徐地从怀中取出一个明黄色的卷轴，高高举起，声音清晰而冷冽，“看清楚，这是圣旨！”


    军械所的士兵们看清那明黄的卷轴和隐约可见的龙纹，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脸色剧变，手中兵刃“哐啷啷”纷纷垂下，膝盖一软，齐刷刷跪倒了一片。


    众人在心里暗骂，之前可没有人告诉他们，周毅会带着圣旨前来！


    “原来是大人驾到！下官有眼无珠，未能远迎，恕罪！恕罪！”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从厚重的门内传了出来，急促的脚步声随之响起。


    周毅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微微侧首，目光淡然地看向门口。


    只见一个四十多岁，面皮白净无须的中年男子正急匆匆从里面小跑出来。


    对方脸上堆满了夸张的笑容，看起来极为和煦热情，一边跑一边拱手作揖。


    然而，周毅锐利的目光却轻易穿透了那层虚假的笑意，清晰地捕捉到了对方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冰冷与算计。


    如果记忆无误，这位应该就是郡县军械所如今的负责人——黄英宇。


    对方官居五品，乃是整个军械所的最高长官。


    “来者何人？”周毅心中早已洞悉对方身份，面上却故意装作不知，带着审视的意味，冲着对方问道。


    黄英宇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反而更盛几分，他赶紧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极低，“下官黄英宇，拜见周大人！”


    周毅目光扫过地上跪着的士兵，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这群士兵，持械围堵本官，该当何罪？”


    跪在地上的那些士兵听到这话，身体都是一僵，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其中不少人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惶恐地看向黄英宇，眼中全是哀求与绝望。


    黄英宇脸上的笑容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他赶紧又拱了拱手，“大人息怒！不知者不罪啊！他们这般行事，也是为了军械所的安全着想，职责所在，情有可原。


    若是大人因此重责，怕是……怕是要寒了众将士的心，有失人心啊！”


    “哦？”周毅眉梢微挑，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这么说，这件事情反倒是本官做错了？”


    黄英宇心头一跳，连忙躬身道：“大人误会了！下官绝无此意！大人自然无错，但这群士兵，同样并未做错。”


    他言辞恳切，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公正不过的事实。


    “照你的意思，”周毅的声音沉了下来，目光如炬地盯着黄英宇，“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黄英宇脸上重新挂起那副圆滑的笑容，再次拱手，“大人明鉴！大人乃是陛下钦点来军械所督办要务的，肩负重任，何必与这些当值的粗人过多计较，徒耗精神呢？”


    他说完，心中暗自冷笑一声，笃定以周毅这般年轻气盛，初来乍到就受此折辱，必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只要周毅揪住此事不放，他就有文章可做。


    周毅上任军械所的第一天，就落得个与手下军士斤斤计较的名声，传扬出去，往后在这军械所立足可就难了。


    周毅盯着对方看了片刻，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喜怒，“黄大人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噤若寒蝉的士兵，“不知者不罪，今天本官就不怪罪你们了，都起来退下吧！”


    听到这个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黄英宇脸上那精心维持的笑容顿时僵住。


    他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这个看似锋芒毕露的年轻人，会如此轻描淡写地揭过这件事情，完全不像预料中那般冲动！


    这反应，让他蓄谋已久的后招瞬间落空。


    “黄大人，”周毅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你去把军械所五品以上的官员，全部叫过来议事厅。”


    黄英宇的目光下意识地瞥过周毅手中那卷明黄的圣旨，喉咙滚动了一下，心中涌起强烈的抗拒和反驳的冲动。


    最终，所有的不甘都只能强行压下。


    他脸上勉强挤出一丝恭敬，点点头，“下官遵命。”


    周毅不再看他，潇洒下马，在刘老七警惕的护卫和众士兵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昂首阔步地走进了军械所那略显阴森肃穆的大门。


    穿过前庭，他直接步入主厅。


    厅内陈设简单，透着武备之地的冷硬。


    周毅径直走到主位坐下，身体微微后靠，直接闭目养神起来，仿佛刚才门口那场剑拔弩张的冲突从未发生。


    黄英宇这副推三阻四、阳奉阴违的架势，周毅心知肚明。


    等到所有人集合，必定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与其站在这里空耗心神，不如先休息片刻，养精蓄锐，静观其变。


    周毅猜得果然没有错，时间一点点流逝，足足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黄英宇依旧杳无音信，厅外寂然无声。


    此时周毅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敲击，节奏平稳，不见丝毫焦躁。


    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沉重的脚步声才终于从厅外响起。


    黄英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四，五个神色各异，穿着五品以上官服的官员。


    一进门，黄英宇脸上立刻又堆满了那标志性的、带着歉意和讨好的笑容。


    “周大人！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个时辰各处都在忙着手头的公务，召集人花了点时间，让大人久等了，下官惶恐！”


    “人都到齐了吗？”周毅眼睛依旧没有睁开，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看到周毅这副闭目养神，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黄英宇心中那股憋闷的不爽再次翻涌上来。


    眼下他只能强压下去，再次恭敬地拱手回答道：“回禀大人，还有几位恰好因公务去其他衙门办事了，一时半会儿实在赶不回来，剩下的五品以上官员，都已经在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