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三伏天酷热难耐，火辣的日头炙烤着万物。


    不管是摇着蒲扇的老百姓，还是坐在銮驾里的皇帝，都得忍受这闷热如蒸笼的天气。


    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皇帝时不时能享受到雕花铜盆里冰块散发的凉意，老百姓只能硬生生扛着。


    勋贵家族比不得皇帝，却也强过平民，他们每日午时最毒的那一，两个时辰，能让丫鬟捧着冰鉴在厅堂里转悠。


    其他时候却要精打细算，连多凿一块冰都心疼得紧。


    勋贵们从不在意冰块的价格，只是这东西有价无市，捧着银子都难买到。


    这个天气下的冰块存储本来就很困难，加上消耗速度在这里，京城的冰块数量自然是一天少过一天。


    再说这东西只有勋贵人家才能储存，普通商人根本就没这本事，市场上的出货量自然少。


    勋贵人家倒不是不想多存一下，只是天气摆在这里，冬天存的那些冰，到了夏天，能剩下两成就已经很不错了。


    总之这东西是向卖的人没手段，想用的人买不到，直接陷入了死循环。


    当周毅宣布国公府有冰可售时，早有精明的商人嗅着味儿凑了上来。


    这些冰块若是攥在手里，何止是赚钱？更是攀附权贵的敲门砖。


    生意场上混的谁不明白？光有本事不够，还得有贵人抬举。


    能得勋贵青眼，生意便能像滚雪球般越做越大，再说三伏天里送冰，比送金山银山还有脸面。


    这要是得了贵人的赏识，以后这生意只会越做越大，眼下的这点付出自然不算什么。


    “国公府怕是要败落了……”其中有几个商人们交换着眼色，窃窃私语。


    他们估摸着这些冰定是府里往年窖藏的存货，如今穷途末路才拿出来变卖。


    堂堂魏国公府，没想到如今落到这个地步，实在是唏嘘。


    不过对于商人而言，他们最多就是感慨一番，心里想的还是生意。


    有人壮着嗓子嚷道：“小公爷手头至多几千斤冰，咱们何必争破头？一人分点就好了。”


    话音未落，人群里已有人冷笑，“一人分一点？这够你孝敬哪位大人？”


    “怎么？你还想独吞？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


    “做生意讲的是实力，你要是没实力还是赶紧滚的比较好！”


    这群商人突然吵了起来，一副马上要打起来的样子。


    周毅见火候到了，抬手轻拍三下，方才还吵得面红耳赤的商贾们顿时噤若寒蝉，几十双眼睛齐刷刷钉在他身上。


    “诸位怕是听岔了。”他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不是五千斤，是五万斤。”


    这话就像炮弹一样，直接把在场的众人都给炸晕了。


    有个穿杭绸袍子的胖子张着嘴，声音抖得不成调，“五……五万斤？全按一两六钱卖？”


    周毅含笑点头，却见人群里有个鹰钩鼻老者突然挤出，眼底闪着精光：“小公爷，老朽斗胆问一句，贵府哪来这许多存冰？是发现了冰源吗？”


    此刻众人脑子里嗡嗡作响，仿佛看见白花花的银子长了翅膀往怀里飞。


    “你们又误会了。”周毅忽然轻笑，“这五万斤不是存货，是能源源不断造出来的。”


    立马有人站起来，颤抖道：“小公爷，你这是找到冰源了？”


    一听到这个可能，所以人眼睛都亮了起来，这是最有可能的猜测！


    周毅笑了笑，“诸位想多了，真要有冰源还能瞒得住各位？再说这个天气，怎么可能会有冰源？”


    众人听到了一脸的失望，刚才确实是他们想多了，就算是找到了冰源，恐怕距离京城也是极远的。


    先不说其他，光是运费就是一笔天文数字了，更不用说真的运过来，到时候根本就剩不了多少。


    此时有人反应过来，脸色涨红到：“您、您府上真有制冰的法子？！”


    “敢问日产几何？”鹰钩鼻老者急声追问，身子前倾，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椅背。


    周毅望着众人灼热的目光，故意顿了片刻才道：“十人左右的规模，日产量么……约莫五千斤。”


    “嘶——”满堂都是倒抽冷气的声音。


    京城盛夏一日耗冰不过这个数，若真如此，国公府简直捏住了全城用冰的命脉！


    有人已经掐着指头算起来，按市价二两一斤，一日便是万两白银……


    “制冰成本几何？”鹰钩鼻老者突然发问，浑浊的眼珠亮得骇人。


    “这便与诸位无关了。”周毅忽然敛了笑意，“这五万斤冰，你们今日……要怎么分？”


    立马有人站起来，“小公爷，可否让我们眼见为实？”


    “没错，小公爷可否让我们见识一下？”


    “对！我们想看看。”


    周毅早有准备，对着富贵使了个眼色，随后就直接走向了后堂。


    进后堂，见皇后正在拨弄茶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京城缺冰至此，你为何反要贱卖？”皇后见周毅过来，开口问道。


    周毅苦笑着摸了摸鼻尖，“娘娘，我现在扯嗓子喊国公府能造冰，怕是要被当成失心疯……”


    “你倒有自知之明。”皇后掩唇轻笑，金凤步摇簌簌晃动，“你小子也知道自己的名声在外面不好？”


    周毅有些尴尬，这都是前身造的孽，怎么现在就怪到他头上了？关键是他还不能反驳。


    看到周毅这副模样，皇后轻叹了一声，“你要是早知道这一点，何至于名声狼藉到这个地步？”


    周毅知道前身做的事情确实很荒唐，识趣的没有说话。


    “本宫要亲眼瞧瞧制冰。”皇后忽然搁下茶盏，盯着周毅道。


    这件事情到了如今这个程度，可以说马上就要闹到全城皆知了。


    真要出了什么问题，哪怕周毅是国公爷小公爷，到时候恐怕都会有一群人上门找麻烦。


    皇后想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把这件事情弄清楚，一旦真有什么问题，到时候还有补救的余地。


    周毅非常的感激，对方这么做都是为了他，真的把他当子侄来看待。


    他立马拱手道：“皇后娘娘，我现在就带你去后院。”


    很快，皇后便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了后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