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兰微微颔首，纤长的睫毛轻颤，转头对梦竹轻声吩咐道：“待会叫府上的人带钱去国公府，买一百……两百斤冰。”


    “林小姐果然大气，不愧是齐国公之女！”周毅直接竖起大拇指，言语之中全是赞叹。


    其实他心里再吐槽，堂堂齐国公之女，就买个两百斤，实在是丢分。


    皇后以袖掩面，实在没脸看下去，这小子为了赚钱，当真是脸都不要了。


    “行了，还是赶紧把这首诗给补上吧！”她轻咳一声，出言提醒周毅，目光却忍不住瞥向桌上未完成的诗稿。


    方才看到头两句，她对这首诗同样充满好奇，不知补全后会是何等模样？


    台下众人早已按捺不住，纷纷高喊起来，催促周毅尽快将诗补齐。


    他们伸长脖子，目光灼灼，想看看这位才子究竟能写出何等惊世之作。


    感受到众人炽热的目光，周毅大步流星走到桌前，一把抓起毛笔，蘸满墨汁便要挥毫。


    笔锋将落未落之际，他忽然顿住，眼珠一转，转头对林书兰讪笑道：“林小姐，要不你来代笔？”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想起方才周毅所写的那两个歪歪扭扭的字，顿时哄堂大笑。


    “看来老天爷还算公平，给了周毅满腹才华，却让他写出一手狗爬字！”有人高声调侃，引得众人连连附和。


    林书兰抿唇浅笑，莲步轻移至周毅身前，素手纤纤伸向毛笔。


    周毅不假思索递过笔杆，两人指尖不经意相触，感受到了彼此的体温。


    周毅浑不在意，洒脱道了声谢，退至一旁静候。


    林书兰却倏然红了耳根，这是她初次与陌生男子肌肤相触，更遑论众目睽睽之下，羞得她指尖微微发颤。


    “林小姐，可是身体不适？”周毅见赌坊迟迟未动，忍不住关切询问。


    “无妨！”林书兰慌忙摇头，强压下心头悸动，对周毅匆匆点头。


    她垂眸定神，衣袖下的手指悄悄攥紧了衣角，强行压住了心里的羞意。


    高座上的皇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原本含笑的面容骤然一凝，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林书兰那含羞带怯的模样，分明是少女怀春之态。


    若在平日，她乐得见这对才子佳人缔结良缘，如今周毅已与自家女儿有婚约在身，而林书兰偏偏是齐国公的掌上明珠……


    皇后眸色渐深，指尖在案几上轻叩两下，暗忖此事需与陛下从长计议，提个醒了。


    此时周毅朗声吟诵起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他一气呵成诵完全诗，满座宾客如遭雷击，连呼吸都凝滞了。


    这首苏轼的《水调歌头》，后世誉为“咏月第一”，此刻初现世间，便如皓月凌空，震得众人心神俱震。


    那些饱读诗书的文人更是反复咀嚼字句，越品越觉气象万千。


    “天佑我大前，竟得如此旷世奇才！”一道颤抖的嗓音骤然打破寂静。


    只见皇后身侧的吴柏瀚激动得须发皆颤，整个人如风中残叶般抖动，险些踉跄跌倒。


    周毅见状箭步上前搀扶，心中暗惊：可别激动出个好歹来！


    他连忙劝道：“吴祭酒切莫如此，不过两三首拙作，实在当不得这般夸赞。”


    皇后闻言暗自颔首，这小子平时看起来不靠谱，人倒是很谦虚。


    “答应我，明日去国子监报到可好？”吴柏瀚死死攥住周毅的手，唾沫星子几乎溅到他脸上，“你若不来，老夫死不瞑目啊！”


    周毅苦笑着抹去脸上唾渍，摇头道：“吴大人见谅，晚辈无意读书。”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谁人不知吴柏瀚曾当众立誓“国子监永不纳周毅”，如今竟自食其言，可见这少年才学已撼动泰山！


    这要是换成其他人，怕是早就应了下来，周毅竟然拒绝了！


    众人正暗自唏嘘，却见吴柏瀚突然退后一步，对着周毅深深一揖，“若你因旧怨不肯入监，老夫愿当面赔罪！”


    全场瞬间死寂，德高望重的国子监祭酒竟对少年行此大礼？当面道歉？


    周毅慌忙扶住老人双臂，“折煞晚辈了！实在是我才疏学浅，入不了国子监大门。”


    迟疑片刻，他再度发声，“实不相瞒，诗词终是雕虫小技，儒学经典晚辈确实涉猎不深，也不感兴趣。”


    吴柏瀚猛然抬头，眉头拧成川字：“荒谬！儒学乃立身之本，你岂可因小失大！”


    “晚辈对儒学不感兴趣，还望大人海涵。”周毅拱手再拜，语气很是坚定。


    皇后闻言倏然变色，这小子说错话了！


    果然，原本一脸激动的吴柏瀚听到周毅这个回答后，脸色立马难看了起来，眼中闪过怒意。


    “你可知儒学是我国国本？科举考的就是儒学！儒学教我们尊师重道，教会你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没有这些大乾如何能发展起来？作为一个读书人，不学儒学是想干什么？离经叛道吗？”


    周毅是真没想到吴柏瀚突然变得如此激动，那副模样，就好像刨了对方家祖坟一样。


    他轻笑一声，直接拱了拱手，语气平静地回答道：“我想吴祭酒误会了，我不是一个读书人。”


    这一句话让原本气势汹汹的吴柏瀚差点想吐血，他瞪大眼睛，嘴唇颤抖了几下，硬是没能说出话来，这小子不按常理出牌！


    皇后见此情况，缓缓站起身来，目光温和地将话题岔开了，“今天这场诗词大会办得很好，没想到周毅的才华如此横溢，陛下知道后，肯定会非常开心。”


    原本还想再说什么的吴柏瀚，在听到这句话后，识趣地闭上了嘴巴，脸色阴晴不定。


    皇后把陛下都搬出来了，他要是再追究周毅的过错，多少是有点不知好歹了。


    “皇后娘娘，此间事了，不如去卫国公府看看冰块的生意如何？”周毅明白皇后的苦心，主动提议道。


    皇后有些无奈地看了周毅一眼，轻轻摇头，这小子怎么满脑子都是生意？


    周毅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看到台下的富贵已经被那些商人团团围住。


    看对方那副满头大汗、手足无措的样子，显然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件事情还得他出面才行。


    皇后瞥了吴柏瀚一眼，随后对着旁边的侍女点了点头。


    “摆驾魏国公府！”侍女立马会意，高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