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解怨释怀
作品:《凡人?我水系天灵根》 墨渊沉默地听着。
他能感受到三叔话语里那份对父亲的怨怼,那份源于至亲分离、源于父亲未能尽责的伤痛,
以及不愿承认的担忧——担忧兄长早已埋骨他乡。
这份怨,源于骨肉情深。
老妇人紧紧攥着墨渊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墨渊都感到一丝微疼。
她浑浊的泪眼死死盯着墨渊,声音颤抖得厉害:
“渊儿……告诉奶奶……你爹……他……他……”
后面的话,她竟没有勇气问完,生怕得到一个足以击垮她残存念想的答案。
墨渊反手轻轻握住祖母枯瘦冰凉的手,另一只手从怀中取出一块干净柔软的素帕,动作轻柔地为老人拭去脸上的泪痕。
他斟酌着词句:
“奶奶,您别急。
父亲他……活着。他很好。”
“真的?!”
老妇人和墨文远几乎同时开口,声音里充满了如释重负的惊喜。
“嗯。”
墨渊肯定地点点头,开始讲述那个早已在心中斟酌过无数遍的故事,
“父亲当年外出游历,历尽艰辛,终于踏上了寻仙问道之路。
他为了一株疗伤的珍贵灵药,遇见了娘亲——她姓沈,名若曦。”
“娘亲当时亦是独自修行。
两人因那株药草结缘,互相扶持,朝夕相处间,情愫渐生。”
墨渊描绘着父母相遇的画卷。
“后来,他们结为道侣,一同修行。再后来,便有了我。”
墨渊的目光迎着奶奶和三叔紧张又期待的眼神,
“或许是上天眷顾,孙儿出生时,身具一种在修仙界也颇为罕见的灵根资质——玄冰天灵根。”
“玄冰天灵根?”
墨文远虽非修行中人,但“天灵根”三字,也足以让他明白其中的不凡。
他眼中闪过震惊和由衷的喜悦。
“正是。”
墨渊微微颔首,
“因此机缘,孙儿有幸被晋国最大的修仙宗门之一,落霞宗看中,收为弟子。
更蒙掌门云虚子真人垂青,拜入其门下,成为他的亲传弟子。”
“掌门亲传?!”
墨文远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墨渊的眼神彻底变了,充满了一种与有荣焉的激动。
即便他对修仙界了解不多,也深知一宗之掌门是何等尊崇的地位。
老妇人则更急切地追问:
“那你爹娘呢?他们……他们现在如何?”
她攥着墨渊手腕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父亲和母亲,自然随我一同入了落霞宗。”
墨渊给了祖母一个安心的笑容,他略去了秘境的血腥、魔教的追杀:
“宗门念及父母生养有功,又因我之故,便也接纳了他们,供给资源,一同修行。
如今,父亲和母亲也早已脱胎换骨,双双筑基功成,拥有了远超常人的寿元与力量。”
他刻意用了“脱胎换骨”、“远超常人”这样的词语,描绘出父母如今非凡的状态。
“筑基……功成?”
墨文远喃喃重复,这对他而言,已是难以想象的仙家境界。
老妇人脸上的悲戚和忧虑终于被巨大的欢喜彻底取代。
她布满皱纹的脸舒展开来,眼中闪烁着泪光,却是喜悦的泪。
她紧紧攥着墨渊的衣袖,仿佛攥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泪水再次涌出,沿着笑纹滚落:
“好……好……好啊!
修仙好!长生好!
不用像你三叔……”
她哽咽着,带着哭腔,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墨文远,
那一眼里包含了太多——对长子终于达成夙愿的欣慰,对幼子困守清贫的疼惜,还有对命运无常的感慨,
“不用像你三叔这般,困在这方寸之地,为生计劳碌奔波……好啊!
临川他……他终于成了他梦寐以求的仙人了!
我墨家……有仙人了!”
老人反复说着“好”字,似乎只有这个最简单的字,才能表达她此刻的激动与满足。
墨文远听到母亲那句“不用像你三叔”,眼神微微一黯。
他看着母亲喜极而泣的样子,心中那份积压多年的沉重怨气,似乎也在这一刻悄然散去大半。
无论如何,大哥活着,成了仙人,母亲的心愿了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娘,这是天大的喜事,您该高兴才是。”
墨文远的声音温和下来,带着安抚,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
“高兴!奶奶高兴!奶奶这是高兴的眼泪!”
老妇人用袖子用力擦了擦眼睛,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拉着墨渊的手,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
“快,渊儿,再跟奶奶说说,你爹在那边……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
那修仙的地方……苦不苦?”
墨渊耐心地一一回答,拣着最令人向往的景象说——
灵谷仙果,轻暖法衣,云雾缭绕的仙山,灵气充盈的洞府……编织出一个远离尘世疾苦的桃源仙境。
柳芸娘端着刚沏好的粗茶出来,茶汤颜色深褐,是最普通的土茶,但热气氤氲,带着朴实的暖香。
她听着墨渊的描述,脸上也满是向往和惊奇。
眼见日头又西沉了几分,院中光线开始转暗。
墨文远站起身,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喜气:
“娘,您和渊儿好好说说话。
芸娘,你陪着娘和渊儿。
我去巷口老刘头那里打些酒,再买些好菜!
今日我们墨家骨肉团聚,定要好好庆贺一番!”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欢喜和决心。
墨渊也立刻起身:
“三叔,我同您一起去。”
“哎,不用不用!”
墨文远连忙摆手,
“你刚到家,好好陪陪奶奶,跟你三婶也说说话。
这点小事,三叔去去就回!”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脚步轻快地朝院外走去,那背影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连步伐都透着年轻了几分。
看着三叔消失在院门外的背影,听着灶房里三婶准备碗碟的轻微声响,
感受着手掌里奶奶依旧紧紧攥着的力道,墨渊的心被一种陌生而温暖的洪流包裹。
这小小的、清贫的院落,这带着烟火气的粗茶味道,这絮絮叨叨的关切询问,
都与他过往在落霞峰清冷的修行岁月截然不同。
没有灵气的波动,没有法术的光华,
只有血脉相连的温度,在暮色渐合的庭院里静静流淌,熨帖着他长久以来紧绷的心神。
这份宁静的暖意,比任何洞天福地都更能抚慰灵魂。
院墙外,一株老槐树巨大的树冠在夕阳下投下浓重的阴影。
阴影深处,一个挑着杂货担子的货郎似乎站累了,正倚着树干歇脚。
他头上扣着一顶破旧的草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粗糙的下巴和微微抿起的的嘴唇。
当墨文远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地从小院出来,匆匆走向巷口时,那货郎仿佛只是不经意地抬眼瞥了一下他的背影。
然而,在草帽的遮掩下,他拢在粗布袖子里的手,却无声无息地动了一下。
“喀。”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在他袖中响起,如同捏碎了一颗小小的珠子。
他很快又垂下头,仿佛只是整理了一下担子上的绳索,
随即挑起担子,慢悠悠地朝着与墨文远相反的方向踱去,
身影很快融入暮色渐深的狭窄街巷里,消失不见。
只有那槐树巨大的阴影,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像一张沉默的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