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宗门膳堂用过一顿美食以后，便径直回到了自己那座倚靠寒潭、清幽寂静的洞府。


    洞府深处，一方由整块玄冰凿成的丹池寒气四溢。


    这是墨渊废了诸多时日利用玄元真水的寒气外加洞外的寒潭之水凝结而成。


    墨渊盘膝坐于池畔，神色肃穆。水炼之法，以水为炉，以神为火，对神识的精微操控和灵力属性的精纯要求极高，远非火炼那般刚猛直接。


    “玄元真水，引！”


    他低喝一声，指尖牵引，一滴滴精纯冰冷的玄元真水自周身穴窍被缓缓引出，注入冰池。


    池壁瞬间凝结出更厚的霜晶，寒气刺骨。


    几株处理好的“凝露草”被小心翼翼地投入水中。


    墨渊双手结印，十指翻飞如蝶舞，淡蓝色的水系灵力化作无数纤细柔韧的丝线探入池中，试图包裹、分解灵草。


    然而，寒潭真水的温度极难精确掌控。稍一不慎，灵力丝线探入过猛，“嗤啦”一声，凝露草瞬间被冻成冰渣，药性尽毁，池水只泛起一丝微弱的绿意便迅速消散，留下几片毫无生气的冰屑沉底。


    第一次尝试，失败。


    墨渊眉头微蹙，并不气馁。


    他深吸一口气，关于水炼控温的精要流淌心间。


    再次引水，投入灵草。


    这一次，他神识高度凝聚，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感知着水中每一丝温度的变化，灵力丝线变得异常轻柔、缓慢，小心翼翼地渗透草叶脉络。


    分解开始了，草叶在真水寒力与灵力的震荡下缓缓消融。


    然而，萃取草木精华的同时，如何完美分离其中的细微杂质，又是另一重难关。


    灵力震荡的频率稍快一丝，杂质便与精华一同被震散；


    稍慢一分，杂质又顽固地附着在药液之中。


    只见池中绿意渐浓，却始终带着浑浊的灰黑斑点，药液灵力驳杂不堪。


    第二次，虽未完全失败，但所得丹液品质低劣，不堪入丹。


    汗水从墨渊额角渗出，瞬间被洞府的寒气凝成细小的冰珠。


    神识的大量消耗带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他闭目调息片刻，《冰魄凝神诀》默默运转，清凉之意流转识海，抚平躁动。


    日复一日，洞府内除了悠长的呼吸声，便是灵力震荡水波的细微声响，以及偶尔传来的丹液失控、爆散开来的沉闷噗响。


    失败，调息，感悟精义，再尝试……循环往复。


    炼丹的间隙，修炼从未停止。


    玄元真水决的周天运转早已融入日常，丹田气海中的灵力漩涡在一次次搬运中愈发凝练精纯。


    每日清晨，他必于寒潭边吐纳，吸纳天地间至纯的冰寒灵气，滋养玄冰天灵根。


    午后，则是演练《小诸天云禁真法》跟阵法，符箓的配合。


    这一日，墨渊再次投入凝露草。


    神识如网，早已千锤百炼，对真水寒力的感知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细腻。灵力丝线以一种奇特的频率震荡着，轻柔地拂过草叶。


    杂质如同被无形的筛子过滤，一点点剥离、沉淀。碧绿的草木精华如同最纯净的翡翠溶液，在冰池中央缓缓旋转、汇聚，再无一丝杂色！


    墨渊精神一振，不敢有丝毫松懈。


    他分心二用，一部分神识引导着纯净的丹液核心，开始旋转、压缩，凝聚丹形；


    另一部分神识则引动池中最精纯的寒力，小心翼翼地包裹住另一团丹液，尝试凝结“水凝丹”。


    这是水炼独有之法，需在丹药成型的瞬间，以极寒之力将其药性瞬间封固于纯净的“水精”之中。


    凝聚雏丹的过程相对顺利，几粒圆润的聚气丹雏形已在池底成形。


    碧绿丹液旋转压缩至极致，墨渊的神识如同最灵巧的手指，引动一缕恰到好处的寒潭本源之气，轻柔地缠绕上去。没有狂暴的冻结，只有一种温和而坚定的渗透、包裹。


    那团碧绿的丹液在这股精纯寒气的浸润下，光华内敛，形态悄然改变，


    表面泛起一层晶莹的冰晶，如同被最纯净的冰露瞬间包裹、封印，最终凝固成一颗颗通体碧绿剔透、宛如天然宝石般的“水凝丹”！


    一股精纯温和的药香，混合着寒潭水汽的清冽，缓缓弥漫开来。


    成了！


    墨渊长长舒了一口气，眼中疲惫深重，却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光芒。


    这入门的一步，走得如此艰难。


    他取出一粒聚气丹，走出洞府。


    寒潭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潭中几尾通体银白、对灵力波动异常敏感的“寒潭银梭鱼”正悠然游弋。


    他屈指一弹，那颗碧绿剔透的丹丸划出一道弧线，轻轻落入潭水中央。


    “噗噜噜——”


    平静的水面瞬间沸腾！


    数道银白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搅起细碎的水花。


    几尾银梭鱼几乎是同时咬中了那颗下沉的丹丸，争抢撕扯。


    墨渊负手立于潭边，目光沉静如水，耐心等待着。


    一炷香过去，潭水恢复平静，银梭鱼依旧灵动机警地穿梭游动，并无任何异样，更无死鱼浮起。


    墨渊眼中掠过一丝踏实，这才返回洞府。


    他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取出一粒自己炼制的水凝丹，毫不犹豫地纳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温和却又异常精纯的草木灵气流瞬间在四肢百骸弥漫开来，与体内运转的《玄元真水决》灵力水乳交融，丝丝缕缕地滋养着经脉，汇入丹田气海。


    冰寒的玄冰天灵根似乎也因为这股同源的水木精气而微微雀跃。


    洞府内，修炼、炼丹、研习阵符、演练云法……时间在专注与反复中悄然流逝。


    水炼之法渐趋熟练，失败的次数越来越少，成丹的品质稳步提升。


    玄元真水决的灵力在一次次周天搬运与水炼的磨砺中愈发精纯凝练。


    小诸天云禁真法的阵纹符文的绘制更是行云流水，信手拈来。


    三个月光阴，如同寒潭之水，在无声无息间静静流淌而过。


    这一日，墨渊周身弥漫的水蓝光华骤然向内一收，如同潮汐退去，尽数敛入体内。


    他缓缓睁开双眸，一股比之前更为凝练、更为深厚的灵力波动自然而然地扩散开来，带着玄冰特有的清冽气息，洞府内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


    “炼气第七层……水到渠成。”


    他低声自语，感受着气海中那团明显壮大、旋转不息的真气漩涡。


    指尖微动，一缕附带灵力的云雾透体而出，在空中瞬间勾勒出一个繁复而稳定的基础“聚灵阵”阵纹，线条流畅，灵力均匀，毫无滞涩。


    紧接着，另一只手虚空连点，数道闪烁着微光的“轻身符”符文一气呵成，悬浮空中，结构稳固，灵光内蕴。


    水炼之法已然入门，阵法阵纹、符箓符文信手拈来，云法初窥门径……一年多的苦修，汗水与坚持，终于在此刻结出了丰硕的果实。


    一个念头再也无法抑制地涌上心头，带着滚烫的温度——云来坊市，父母！


    思及双亲沈若曦与墨临川慈和的面容，墨渊平静的心湖骤然泛起急切的涟漪。


    归心似箭！


    他霍然起身，没有丝毫犹豫。


    推开洞府石门，清冷的月光与寒潭水汽扑面而来。


    心念一动，那柄伴随他已久的飞剑清吟一声，化作流光悬停脚边。墨渊一步踏上，剑光暴涨！


    剑光撕裂夜幕，直射向落霞宗主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