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了揉依旧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感受着神识深处传来的阵阵虚弱感，不禁低声苦笑：


    “竟昏睡了三日……下次绝不可再如此鲁莽了！师尊和师兄的教诲，怎就抛之脑后了呢？”


    后怕之余，更多的是庆幸。


    二十天近乎透支心神的符箓绘制，若非玄冰天灵根带来的超强恢复力与玄元真水对肉身的持续滋养，后果不堪设想。


    所幸，一切有惊无险。


    收敛起心头的余悸，墨渊盘膝坐起，内视周身。


    当“看到”三十六处穴窍中，那三十六枚散发着温润云纹光泽的符箓正缓缓旋转时，一股巨大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疲惫仿佛都消散了几分，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一抹期待的笑容。


    “耗费如此心血，就让我看看，这小诸天云禁真法，究竟有何等玄妙！”


    他心念微动，沉入丹田。


    “起！”


    意念如令！


    周身三十六处穴窍内的符箓，如同沉睡的星辰被瞬间点亮！


    蓝白色的光芒在穴窍深处一闪而逝！


    丹田内浑的玄元真气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引动，顺着特定的路线奔涌而出！


    下一刻，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以墨渊为中心，一股股浓郁、洁白、仿佛带着灵性的雾气，毫无征兆地从他周身的毛孔、穴窍中汩汩涌出！


    这雾气并非寻常水汽，它更凝实，更灵动，带着一丝水行灵力的微凉气息，如同拥有生命般迅速弥漫开来。


    不过几个呼吸间，整个洞府便被这浓郁得化不开的云雾彻底充斥！


    视线被完全遮蔽，伸手不见五指，唯有瀑布跌落深潭的轰鸣声，透过云雾传来，显得有些沉闷。


    墨渊睁开双眼，眸中精光闪烁，满是惊喜！


    他身处云雾中心，却仿佛与这片云雾融为一体，感知不受丝毫阻碍。


    “凝！”


    他双手掐动一道繁复的法诀，神识如同无形的指挥棒，精准地操控着弥漫的云雾。


    洞府内，翻涌的云雾瞬间如同被赋予了生命！


    时而汇聚成展翅欲飞的灵鹤，羽翼栩栩如生；时而化作奔腾咆哮的云虎，气势汹汹；


    转瞬间又散开重组，凝聚成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云雾兵刃寒光凛凛，悬停半空，锋锐之意竟隐隐透出！


    心念再转，云雾兵刃又倏然崩散，化作漫天细密的雨丝，飘飘洒洒，却又在落地前重新汇聚成一条摇头摆尾的云雾长龙，在洞府有限的空间内蜿蜒游走，灵动非凡！


    “妙！端的是奇妙无穷！” 墨渊忍不住赞叹出声。


    这操控云雾、千变万化的能力，简直如同造物主的神通！


    惊喜过后，墨渊凝视着眼前变幻莫测的云雾，陷入沉思。


    “以我目前练气五层的修为，全力催动，云雾笼罩范围约在周身十丈。


    身处此域，敌手视线受阻，灵觉迟滞，如同陷入泥沼，行动必然大受掣肘……这是天然的控扬领域！”


    一个更大胆的念头涌上心头：


    “若能以神识为笔，操控这些蕴含灵力的云雾，在领域内勾勒凝聚成基础阵法符文……


    是否意味着，我可以直接用这‘云界’来布阵？


    无需阵盘阵旗，云气流转间，阵法自成？这简直是颠覆性的构想！”


    “还有！”


    他眼神一闪，指尖一缕精纯的玄元真气溢出，带着凛冽的极寒气息，瞬间注入身旁一片悬浮的云雾之中。


    “凝冰！”


    嗤——！


    那片云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结、硬化！


    眨眼间，一柄长约尺许、通体晶莹剔透、散发着刺骨寒气的冰晶小剑，便悬浮在了墨渊面前！


    剑身寒芒吞吐，锐气逼人！


    “好！”


    墨渊心中大定，


    “利用云雾的变幻莫测和自身玄冰灵根的极寒属性，可随时凝聚冰剑、冰锥、冰刃！


    攻敌不备，杀伤力远胜寻常法术！


    这云雾，既是困敌之牢笼，亦可瞬间化为夺命之利器！”


    越想越是激动，这《小诸天云禁真法》的潜力，简直深不可测！


    他迫切地想要了解更多关于阵法、关于炼器炼丹的知识，来完善自己心中的构想！


    心念及此，墨渊再也坐不住。


    他挥手驱散洞府内的云雾（这操控收放自如的感觉也令他欣喜），起身祭出秋水剑，化作一道淡蓝流光，径直朝着藏书阁所在的书海峰飞去！


    书海峰，如其名，乃落霞宗典籍汇聚之地。


    高耸入云的塔楼式建筑散发着古朴浩瀚的气息。


    峰顶广扬上，各色弟子驾驭流光起起落落，进出藏书阁的人流络绎不绝，一派繁荣景象。


    墨渊收起法剑，随着人流步入宏伟的阁楼大门。


    一层大厅极为开阔，高大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林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岁月沉淀的气息。


    他来到入口旁一位靠在躺椅上、正闭目养神的执事面前，恭敬地递上自己那枚刻有天枢峰云纹的真传弟子令牌。


    执事微微掀开眼皮，瞥了一眼令牌，原本慵懒的神情顿时一肃，立刻坐直了身体。


    他仔细看了看令牌，又抬眼打量了一下墨渊年轻却气度不凡的面容，态度明显热络了几分：


    “这位师弟面生得很，第一次来藏书阁？不知要查阅哪方面的典籍？”


    他心中暗自猜测，这是哪位峰主新收的真传？天枢峰的……莫非是传闻中那位？


    “拜见师兄。”


    墨渊拱手行礼，“师弟想查阅一些最基础、最全面的阵法原理典籍，以及炼丹的入门精要。至于炼器方面……”


    他想起二师兄姜焕所赠的玉简，“已有师兄馈赠心得，暂时无需劳烦。”


    “基础阵法和炼丹入门？”


    执事点点头，手指向大厅深处，这类典籍在一层便有。


    阵法基础在甲字区，第三排书架最左侧便是《阵法初解》《禁制通论》等入门合集。


    炼丹精要则在丙字区第一排，《百草图鉴》《丹火初控》《君臣佐使论》几本都不错，师弟可自行翻阅选取。


    “多谢师兄指点！” 墨渊再次躬身，谢过这位热心的执事，转身朝着指引的方向走去。


    看着墨渊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书架之间，执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天枢峰新收的真传……还对阵法炼丹感兴趣？有意思。”


    他摇摇头，重新靠回躺椅，刚闭上眼睛，又一名外门弟子拿着令牌怯生生地过来询问炼器心得，执事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挥挥手：“一层自己找，只许看，不许带出去。”


    那弟子连声道谢，匆匆钻进书架深处。


    墨渊根据指引，很快在甲字区第三排找到了那几本厚厚的阵法基础典籍。


    沉甸甸的书卷入手，墨渊心中稍定。他又走到丙字区第一排，开始翻找炼丹入门书籍。


    就在他拿起一本名为《丹道初解》的厚重典籍时，动作稍大，碰落了旁边一本看起来颇为破旧、封面都有些脱落的薄册子。


    “啪嗒。”


    册子掉在地上，溅起细微的灰尘。


    墨渊弯腰拾起，正准备将其放回原处，目光却无意间扫过那残破泛黄的封面。


    上面几个模糊的古篆字，让他动作猛地一顿，发出一声轻咦：


    “《水炼法要》？”


    水炼之法？


    他心中一动，带着几分好奇，翻开了这本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败的册子。


    开篇数行，便让墨渊瞳孔微缩！


    “夫炼之道，非独火也。水性至柔，润物无声，亦可成丹炼器，别开洞天……”


    “水炼之法，迥异于传统火炼。


    其性温和绵长，不易损伤灵材之天然灵性、活性本源。


    尤以某些蕴含造化玄机之神水（如天一真水、三光神水、玄元重水等）为引，更兼具滋养、修复、调和、促进融合之无上妙用，若运用得法，所成之丹、所铸之器，其品质、灵性、乃至诞生器灵之几率，皆远胜寻常火炼之法！”


    看到此处，墨渊的心跳陡然加速！这描述……这功效……


    然而，册子下一页，笔锋一转，道出了此法最大的桎梏：


    “然，此法亦有缺憾。


    其一，耗时漫长，远非火炼可比，动辄以月、年计；


    其二，对施术者要求苛刻至极！


    需神识强大精微，控水之术臻至化境，更需对水之法则有深刻领悟……


    非天生水行灵体或身怀控水异宝、神水者，难以入门，强行为之，徒耗心神，事倍功半矣！”


    “神识强大精微……控水之术臻至化境……深刻领悟水之法则……天生水行灵体……神水……”


    墨渊的目光死死盯在这几行字上，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中奔涌！


    耗时漫长？他有的是时间打熬根基！


    神识强大？他有玄冰天灵根带来的先天优势，更有《小诸天云禁真法》这等操控云雾水汽的无上秘术！


    控水之术？《玄元真水诀》本就是顶级水系功法，《小诸天云禁真法》更是控水控云的极致法门！


    水之法则领悟？极品玄冰天灵根，天生近道！


    神水？他丹田气海、周身穴窍里，凝练蕴藏的可不就是玄元真水！


    虽非天一、三光那等传说中的神水，但也是蕴含精纯水元与极寒之力的上乘真水！


    这所谓的“苛刻要求”，在他这里，竟没有一条是真正的阻碍！


    这本被遗弃在角落、蒙尘已久的《水炼法要》，简直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无上法门！


    “天助我也！”


    墨渊强压下心头的激动，小心翼翼地将这本残破却珍贵的《水炼法要》与之前选好的阵法、炼丹基础典籍叠在一起，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快步走向门口。


    躺椅上的执事听到脚步声，再次睁开眼，看到是墨渊，脸上又堆起笑容：“师弟选好了？”


    “选好了，师兄。” 墨渊将三本书籍放在执事面前的案几上，“这三本秘籍，师弟可否带回去研读？”


    执事目光扫过，看到那本破旧的《水炼法要》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并未多问，只是点点头：


    “自然可以。师弟是真传弟子，借阅权限更高些。


    不过这三本皆属基础或……冷僻典籍，按规矩，需在十五日内归还，不得抄录外传。”


    “多谢师兄！十五日内，墨渊定当完璧归赵！” 墨渊郑重承诺。


    “好。” 执事在墨渊的令牌上做了记录，便将三本书籍交还给他。


    墨渊接过书籍，如同怀揣着开启新世界的钥匙，对着执事再次一礼，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藏书阁。


    来到广扬，他迫不及待地祭出秋水剑。


    剑光腾空而起，带着少年心中澎湃的憧憬与热切，化作一道迅疾的蓝芒，朝着天枢峰的方向破空而去，很快消失在云海之中。


    躺椅上的执事望着剑光消失的方向，又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却勾起一丝饶有兴味的弧度：


    “《水炼法要》……这小师弟，倒真是个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