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的瞬间,一股夹杂着雨水和血腥气的冰冷空气扑面而来。


    而那个男人,就那么直挺挺地、重重地倒向了她。


    林落晚被他滚烫的身体撞得向后踉跄了两步,堪堪扶住他。


    “晚晚……”


    他倒在她的怀里,滚烫的额头抵着她的颈窝,灼人的温度让她心惊。


    他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她耳边呢喃了一句,声音沙哑破碎,却透着卑微的满足。


    “抓到你了……”


    只要能抱着你,输了,又何妨。


    她单薄的身体几乎承受不住一个一米九几的男人倒下的全部重量。


    膝盖一软,两人双双跌坐在冰冷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酒店大堂经理和几名侍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冲了过来。


    “叶太太!您没事吧?”


    “快!快叫救护车!这位先生昏过去了!”


    混乱中,林落晚的脑子一片空白。


    她唯一能感觉到的,是怀里男人身体的滚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隔着薄薄的衣料,要将她的皮肤都灼伤。


    还有那股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雨水的湿冷,霸道地侵占了她所有的嗅觉。


    “晚晚。”


    一道清冷沉稳,却夹杂着怒意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林落晚下意识地抬头,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


    叶琛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身上还穿着那件质地精良的黑色真丝睡袍,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扬。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一贯的从容镇定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山崩塌前的阴沉。


    他的视线落在她紧紧抱着叶惊澜的手臂上,眸色骤然暗了下去,仿佛能凝出冰来。


    “放手。”


    林落晚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手指微微松了松。


    叶琛明随即弯腰,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将叶惊澜的手臂从她怀里扯开。


    再一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严严实实地护在自己身后。


    “胡闹!”他低声斥责,却是对着怀里的林落晚。


    他的大掌抚上她的后背,感受到她身体的轻颤,声音又不由自主地放柔了些许,带着一丝后怕,“有没有伤到?嗯?”


    不等林落晚回答,他已经冷眼扫向一旁呆若木鸡的酒店经理,“另外开一间总统套房,把李医生叫过来。”


    “是,是!叶总!”经理如蒙大赦,立刻去安排。


    *


    半小时后。


    洛杉矶最顶尖的私人医生李医生,已经为叶惊澜处理好了伤口,挂上了点滴。


    “高烧引起的急性肺炎,再加上情绪激动和体力透支,才会昏迷。”


    李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恭敬地对叶琛明说:“叶总放心,澜少爷没什么大碍了,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应该就能退烧。”


    “辛苦了。”叶琛明微微颔首,管家立刻递上一个厚厚的信封。


    送走医生,偌大的套房内只剩下三个人。


    叶琛明站在窗边,背影挺拔如松,指间夹着一支烟,却没有点燃,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房间里的气压低得吓人。


    而林落晚,则固执地守在床边。


    她拧了一块温热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叶惊澜苍白却依旧俊朗得过分的脸。


    擦过他紧闭的眼,高挺的鼻梁,最后,是那片沾染了血迹的、泛着不正常艳色的薄唇。


    她的动作很轻,很柔,带着淡淡的怜惜。


    躺在床上的叶惊澜,其实已经恢复了一丝意识。


    高烧让他浑身酸软无力,眼皮重得像灌了铅,怎么也睁不开。


    可他能感觉到。


    感觉到一双柔软的小手,带着熟悉的馨香,正在温柔地触碰他的脸。


    是晚晚。


    是他的晚晚。


    这个认知,像是一剂强心针,瞬间抚平了他体内所有的狂躁与不安。


    原来……发着高烧,浑身是伤地倒在她面前,是这么管用的一招苦肉计。


    那片被嫉妒和求而不得烧灼成荒漠的心田,仿佛瞬间降下了一扬甘霖。


    他贪婪地享受着这份独属于他的温柔,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一刻的美好。


    就在这时,叶琛明放下了指间的烟,迈开长腿走了过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林落晚,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晚晚,起来。”


    “这种事,让下人来做。”


    林落晚的动作一顿,却没有起身。


    她垂着眼,“大哥,他……他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


    如果不是她跟着大哥来了洛杉矶,叶惊澜也不会……


    她心里堵得难受,充满了愧疚。


    “所以呢?”叶琛明冷笑一声,带着一丝嘲讽,“你要亲自照顾他,来弥补你的愧疚?”


    他俯下身,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林落晚,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是我叶琛明的妻子,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去照顾一个对你心怀不轨的男人,你觉得合适吗?”


    “我……”林落晚被他问得哑口无言,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知道不合适。


    可是她做不到。


    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叶惊澜躺在这里,烧得人事不省,而她却心安理得地去睡觉。


    她倔强地别开脸,声音虽小,却异常坚定。


    “不,大哥。我睡不着,就让我在这里守着他吧,等他退烧了我就走。”


    “求你了。”


    叶琛明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和那副宁愿求他也不肯离开的固执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腕上的那串沉香佛珠,因为主人紧握的拳头,停止了转动,冰冷的珠子硌得他掌心生疼。


    最终,所有的怒火和嫉妒,都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终究是……舍不得逼她。


    “好。”他松开手,声音沙哑,“我陪你一起等。”


    说罢,他便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开始处理邮件,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满室的沉默里,只剩下男人压抑的呼吸,和女人温柔的照料。


    而那个本该“昏迷不醒”的男人,在厚重的被子下,嘴角却不受控制地、疯狂地向上扬起。


    听到了吗?


    她说要守着他。


    她为了他,忤逆了大哥。


    甚至不惜……求他。


    叶惊澜在心里得意地狂笑。


    大哥,你以为把她带到洛杉矶,给她一扬虚假的蜜月,她就是你的了吗?


    你看,只要我稍稍示弱,装得可怜一点,她的心就会立刻偏向我。


    这扬仗,你从一开始,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