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待其走后，暗中找人打听了下，徐姑娘被顾世子抱着出火场的，奴婢估摸，萧大人是恰巧撞见了——”


    “徐明绯？”


    华丽的宫殿内，一袭粉色宫装锦袍的长宁公主神色闪了闪，俏丽的容颜忍不住扭曲起来。


    怎得都哪哪都有她……


    看来上次的教训还是轻了点。


    竟然连一向拒人千里的玉面状元郎萧谌，也不知何时起为她牵动了情肠。


    可惜了，她长宁看上的东西。向来不容许他人觊觎半分，否则……


    长宁公主眉梢轻佻，一声轻呵自唇间溢出。笑着抚过身身旁的花鸟彩瓷瓶上的桃红芍药，五指收紧，鲜红的汁液从掌心缓缓溢出，滑落在地上。


    *


    那夜西山行宫含元殿失火，险些将镇北侯夫妇吓没半条命，侯夫人方氏也不顾得来时的打算，奔着给女儿相看什么郎君了，立刻让镇北侯去向皇帝请罪告辞。


    夫妇俩自幼捧在手心的女儿，近段时间接连出事，方氏心下一激灵，莫不是自己闺女不小心，招惹了什么脏东西？


    先是在府上无缘无故昏厥，而后又是摔伤了腿，这人才堪堪缓过神来，又险些葬身火海，被救出火场后还精神恍惚不认得人。


    她越想却害怕，镇北侯夫人便再也坐不住了，生怕再晚一步女儿又出点什么事，连夜遣人去京郊的慈恩寺请人，趁着夜色就带着带上迷障了的女儿回了镇北侯府。


    慈恩寺的被侯府的人请来空明大师后，观其确是离魂之症，一连三日都待在镇北侯府为徐明绯诵经安魂，又让方氏命人在徐明绯的住处四周都用柳树枝沾撒净水，方可禳灾祈福。


    直至第四日凌晨时分，徐明绯方才堪堪转醒，神志也清明了起来。


    近来侯府只对外称徐明绯脚上养病，不宜出门，期间也只有姝元公主和手帕交会时不时上门来，陪她解解闷。


    徐明绯近来最喜欢做的，便是几个人凑一起，围着玩叶子戏。


    对于那夜的事，徐明绯无奈摊摊手，她也不晓得。


    却也知道这段时日接连发生在她身上的事，给她老子和娘都吓得够呛。


    她清醒后，不得连声答应，保证好好老实在府里养伤，不惹是生非。


    即便如此，镇北侯夫妇还是会隔三差五就请大夫给徐明绯号脉，确认女儿身体真的无碍，方才把心放回肚子。


    回回如此，徐明绯从一开始不胜其烦到习以为常。


    一晃月余过去，春日里绵密如丝的雨逐渐消失。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天上的日头愈发的压人，略厚的春装黏在身上，人走动起来，后脖颈便不由地沁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天不过蒙蒙亮，汀兰便捧着府里前两日给才姑娘送过来的崭新夏装梳妆，麻溜地给徐明绯更衣。


    镇北侯夫人估摸着，还有几日，便是立夏，如今眼瞅女儿的气色也一天天好起来，脚上的伤也是好了大半，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也无碍。


    经此一事，方氏还是觉着得早些去给慈恩寺酬谢菩萨方才诚信。


    毕竟想要骨头完全长好，没个小半载时间不太现实，只要不是长时间的行走劳累，就不会有大妨碍。


    于是乎，方氏这几日便准备着带上女儿，去慈恩寺还愿上香。


    昨夜临行前，特地打发人来叮嘱，让徐明绯今晨千万别起晚了。


    一大早上，徐明绯无精打采任由海棠和汀兰给她梳洗打扮，渐渐神游天外，这半月来除了姝表姐时不时的来看望她，手帕交的好友也会过府来陪她解解闷。


    她上次见他都还是在西山行宫，本想等腿伤好了，就登门找他……


    可是春狝结束不久，黄河两岸水灾频发，萧谌被陛下晋升为巡河御史，奉皇帝命下江南督率有司疏通河道，安抚民情。


    不知不觉，一晃都过去这么久了。


    她这段时间都没见着萧谌，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江南那么多美人，他受得住诱惑么。


    海棠眼角微抽，手上给徐明绯描唇蜜的动作微微一顿。


    也不知道姑娘想到什么，嘴巴撇了又撇。


    徐明绯脑瓜子此刻又回想到，那年她有幸在永昌伯府听过一个江南歌姬唱曲，那吴侬软语宛若春水润玉的嗓子，她一个女子听得骨头都酥了。


    甭说萧谌这么个血气方刚的年纪，毕竟他都二十一了，海棠先前给她打听过，萧谌并未有妾室通房，他这次会不会，忽然就带个江南美人回来。


    思及此，徐明绯心中忽上忽下的，她甩了甩纷乱的思绪，萧谌要是真抵不住诱惑，带了个江南美人回来，那……那她便换个人喜欢。


    哼！


    汀兰和海棠将将给徐明绯收拾好，侯夫人那头便又来催了，道是不能耽误了还愿上香的吉时，不然便是对菩萨的不敬。


    徐明绯瞬间回神，汀兰贴心的拿起一件薄披风，递给海棠，自己则是虚虚搀扶着徐明绯往外走。


    待马车缓缓驶出镇北侯府，行至清晨就热闹的街上，市集上吆喝叫卖声不断，百姓平凡生活间的烟火气，让徐明绯精神头一亮，她真的好久没出来了。


    呜呜呜。


    转眼撇见西市上那个老王小馄饨的摊子，香迷糊了，可惜只有一早上会有，而且还要热腾腾刚出锅才有那味。


    徐明绯思绪飘远，马车转眼便驶出闹市，过汴河桥时，桥上远远的便能瞧见河上全是来往船只，卸货码头尽是熙熙往往的来往的人。


    下了桥，出了汴都南城门，马车速度明显快了很多，一路上向着京郊城南的慈恩寺疾驰，徐明绯闲来无事，又因早上起着实太早，渐渐的精神便有些撑不住，靠在汀兰身上小憩起来。


    不过晌午时分，马车便问问停在了慈恩寺的大门前。


    寺内香炉青烟袅袅升起，参天的树木绿叶相互纠缠发出的沙沙声，徐明绯在踏进寺庙的那一刻，心中便感到莫名成沉静。


    那一声声缓慢的撞钟声，在空荡寂静的寺庙内缓缓散开，直击透人的灵魂深处。


    徐明绯一行人，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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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小弥撒的带路下，去了大殿内上香还愿。


    徐明绯细细用水净手，望了眼大殿内高逾数丈高的佛像，定了定心神，捻起小弥撒递过来的一炷檀香，缓缓的跪在蒲团上，虔诚朝佛像拜了几拜，才起身将香插到香炉里。


    侯夫人虔诚上完香后，很是感激空明大师的对女儿的相助，给慈恩寺添不少香油聊表心意。


    待还愿的事情了了，晌午用膳的时辰也到了，侯夫人便打算一行人在慈恩寺用过斋饭，众人整顿休憩一段时间，才打道回府。


    慈恩寺后院的厢房内，徐明绯望着小弥撒用釉砵盛上来只浮着星星点点清油青菜豆腐，倒是让她难得胃口大开。


    前些日子喝药给她的嘴巴没滋没味，如今这样清清爽爽的午膳，倒是正正好合她胃口，这一吃，不知不觉间便吃得肚子稍微积食。


    正巧方才在马车上睡够了，用完午膳后，徐明绯打算捎着汀兰和海棠在寺庙里边随便逛逛。


    不知不觉间，渐渐走到了慈恩寺的侧殿门前，徐明绯二话不说拉着两小丫鬟进去，给身边众人都求了个平安符。


    往日大大咧咧的海棠，这些日子，也发现了姑娘的不对劲，就感觉没有了往日那种闹腾，整个人沉默娴静了好多。


    正欲离去时，徐明绯转念想到，他也出门在外……


    徐明绯扭捏了身子，又屁颠屁颠地拐了回去，专门给萧谌也请了个平安符，单独的将其揣进怀里，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甫一出来，却见到外头坐着个白眉僧人，面目慈和朝路过的她缓缓开口，“姑娘，可要算个签文？”


    徐明绯脚下动作一顿，想着闲来无事，还有时间，便打算尝试一番。


    白眉僧人一眼看穿她的意愿，抬手将签筒递上前示意，“请。”


    徐明绯默默接过，伸手将竹筒拿起，屏住呼吸摇晃起来。


    “啪嗒。”一声，一直竹签掉落在案上，徐明绯立刻将签文拾起来。


    “烬里看花终是幻，夜半烛泪道天明。”


    徐明绯幽幽盯着这签文，深吸一口气，递给了面前的白眉僧人。


    谁知白眉僧人一接过，神色严肃到了句，“此乃下下签。”


    “签文所述，姑娘在将来将会有一场大灾恐会因此折了性命，香消玉殒，老衲劝一句，姑娘凡事改放宽心，莫要固执。”


    “你这人，怎么这样诅咒我家姑娘，只怕专门骗银子的——。”海棠一听这番话，没忍住大骂出声。


    “海棠，不得无理。”


    徐明绯攥紧海棠的手，示意其冷静，朝白眉僧人抱歉了一声，继而忍不住问道，“大师既然看的出来我有大灾，不知可否告知化解的法子？”


    白眉僧人点点头，“这是自然，施主莫急，待老衲测算一番。”


    说罢便闭目捻指不语，半晌后，白眉僧人蓦地睁开眼，呐呐自语，不断地念叨，“怪哉，着实是怪哉。”


    给徐明绯主仆几人念的心头一紧。


    “施主这个大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