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洞宿舍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


    陈北玄那张猛男脸上的表情，从呆滞，到错愕，再到铁青，最后化作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愤。他缓缓低头，看着身边那个刚刚开箱，还散发着崭新金属气息的暗金色大箱子，又抬头看了看视网膜上那条“免费定制”的通知，感觉自己像个倾家荡产买了张废纸的傻子。


    “我爹……连夜……加急空运……”他嘴唇哆嗦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运费都花了好几十学分……”


    旁边的萧然，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他那张总是挂着温和笑意的脸，此刻嘴角正以一种极不自然的频率疯狂抽搐。他默默地打开自己的交易记录，看着那一排刚刚确认支付，还未发货，却已经无法取消的订单，一笔笔闪烁着金光的数字，此刻看来，像是一把把插在他心口的刀子。


    高爆穿甲弹，电磁脉索陷阱，单兵隐形力场……他甚至还订购了一套昂贵的战术数据分析模块。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为天涯沦落人的凄凉。


    “噗嗤。”


    一声没忍住的笑，打破了这份悲伤的氛围。


    林凡实在憋不住了，看着两个室友那副吃了黄连的表情，笑得肩膀直抖。他这一笑，仿佛点燃了引线。


    “林凡！”陈北玄一声悲愤的咆哮，指着他，满脸控诉，“你还笑！有没有良心！我们可是你的兄弟！”


    “我这套‘镇山甲’，加上‘裂地战斧’，花了我爹近五千学分！”他越说越气，一脚踹在金属箱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五千学分！你知道能买多少根黄金龙鲤吗？能买十根！我能天天拿来当饭吃！”


    萧然扶着额头，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我那些订单加起来，也差不多三千学分。我本来还想省着点，给大比之后去道法学院进修留点本钱……”


    “大夏学府，果然名不虚传。”林凡强忍笑意，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一本正经地安慰道，“往好处想，你们现在比别人多了两套装备，可以换着穿。”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陈北玄和萧然的脸更黑了。


    上午九点，玄兵院。


    这里不像其他学院那般古色古香，整个区域都像一座巨大的未来工厂。高耸入云的合金建筑，表面流淌着淡蓝色的能量纹路。空气中弥漫着机油、臭氧和金属熔炼后的独特气息。巨大的全息投影在半空中展示着各种复杂精密的武器蓝图，不时有穿着特制工作服的学长学姐，驾驭着小型反重力平台，在建筑之间穿梭忙碌。


    数千名新生汇聚在玄兵院中央的巨型广场上，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兴奋与期待。


    “请所有新生，按照地面指引，十人一组，进入数据采集舱。”冰冷的电子音在广场上空回荡。


    林凡与陈北玄、萧然，还有秦无双四人自然地站在一起。陈北玄和萧然还沉浸在破财的悲痛中，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就在林凡准备跟着人流向前走时，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林凡，你过来一下。”


    林凡回头，只见李青玄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不远处的一棵金属巨树下。他依旧是一袭青衣，负手而立，与周围充满科技感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为一体。


    陈北玄和萧然也看到了李青玄，脸上的悲痛瞬间被敬畏取代，连忙站直了身体。


    林凡对他们点了点头，快步走了过去。


    “李院长。”


    李青玄的目光没有看他，而是望向远处那座如同钢铁巨兽般的数据采集中心，声音平淡：“动力铠的出现，确实能极大程度地拉近装备差距。甚至可以说，在青铜这个层级，一套顶尖的动力铠，就是最强的装备。”


    他话锋一转，锐利的目光落在了林凡身上：“但宝具终究是外物。越是强大的宝具，催动它所需要耗费的力量就越是恐怖。你觉得，以你们现在的实力，能驱动白银级的宝具吗？”


    林凡心中一凛，摇了摇头。


    他有哥布林号角，深知催动宝具的消耗。若不是他灵能储量远超常人，恐怕连召唤哥布林王者都做不到。至于白银级的哥布林暴君，他虽然能短暂召唤，但那几乎会抽干他所有的灵能和精神力，代价极大。


    “驱动不了。”李青玄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别说你们，就算是学府里那些即将毕业的黄金级学员，想要完全发挥一件白银宝具的威能，都极为勉强。在你们这个层级，青铜宝具，就已经是极限。过分追求更强的外物，只会反噬自身。”


    “动力铠也是一样。”他看着林凡，眼神变得格外认真，“它需要强大的灵能作为能源核心，需要坚韧的精神力去进行协同操控。若是自身根基不稳，灵能孱弱，精神萎靡，再强的动力铠穿在身上，也不过是一具华丽的铁棺材。过分依赖它，只会让你沉溺于虚假的力量，忘记了武道修行的根本。”


    “自身的实力，才是根本！”


    最后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林凡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瞬间想到了陈北玄的“镇山甲”，想到了萧然那些昂贵的装备，也想到了自己那几乎无敌的哥布林暴君。这些东西确实强大，但每一次使用，都是对自身巨大的消耗。李青玄的话，如同当头棒喝，让他从对“秘密武器”的沾沾自喜中，彻底清醒过来。


    是啊，外物再强，也只是工具。真正握着工具的手，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看着林凡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明悟，李青玄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孺子可教。


    “你准备去剑道院？”他忽然问道。


    “是。”林凡毫不犹豫地回答。


    “既然如此，我给你一个建议。”李青玄道，“定制动力铠的时候，直接选择‘剑圣’型号。”


    “剑圣动力铠？”林凡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嗯。那是剑道院历代先辈，花费了数百年时间，不断打磨、改良、沉淀下来的最终型号。它的一切设计，都是为了完美契合剑道而生。无论是能量传导路径，还是关节的灵活度，亦或是对剑意的增幅，都做到了极致。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去想什么花里胡哨的创新，而是在这套成熟的体系上，根据自己的战斗习惯，做一些细节上的微调。”


    李青玄的目光变得深远：“后续的升级，剑道院也有一套完整的方案和流程，从青铜到白银，再到黄金，每一步该用什么材料，该铭刻何种符文，都有着清晰的规划。你不需要自己去摸索，去走弯路。”


    “创新是好事，但那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只有看得更高，才能走得更远。别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重复造轮子这种蠢事上。”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转身踏出一步，身形便如鬼魅般消失在了原地。


    林凡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李青玄的一番话，为他拨开了眼前的迷雾，指明了一条清晰无比的道路。他原本还想着，要不要结合自己【青元剑诀】的特性，设计一套独一无二的动力铠。现在看来，那想法是何等的可笑与幼稚。


    他一个连剑道门槛都还没摸清的新人，凭什么去挑战数百年来无数剑道天才的心血结晶？


    “林凡，没事吧？”陈北玄和萧然凑了过来，脸上带着好奇，“李院长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林凡笑了笑，心中的感激与震撼难以言表，“只是随便聊了几句。”


    他没有多做解释，只是那双黑色的眸子，此刻亮得惊人。


    很快，轮到了他们这一组。


    林凡走进一个充满了科技感的银白色金属舱内。随着舱门关闭，柔和的光芒亮起。


    【数据采集中，请放松身体……】


    【正在扫描身体数据……骨骼密度，肌肉强度，神经反应速度……】


    【正在扫描灵能回路……灵能属性：无。灵能储量评级：超规格。】


    【正在扫描精神海……精神力强度评级：优秀。】


    【数据采集完毕，请选择您的动力铠基础型号。】


    林凡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虚拟光幕，上面陈列着数以百计的动力铠基础型号。有厚重如山的“泰坦”型，有轻盈如风的“幻影”型，有专精远程火力的“堡垒”型……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林凡的目光，却没有任何停留，直接在搜索栏中，输入了两个字。


    【剑圣】。


    光幕闪烁，其余所有型号尽数褪去，只留下一具静静悬浮在中央的动力铠甲。


    它并不像“镇山甲”那般厚重，也不像其他铠甲那样布满狰狞的武器挂件。它的线条流畅而优雅，宛如一位身着白衣的剑客。通体呈现出一种素雅的银白色，甲胄的衔接处严丝合缝，充满了古典的美感与现代科技的精密。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双臂和背部。上面铭刻着无数细密如发丝的能量回路，那些回路并非固定的形态，而是在缓缓流淌，仿佛拥有生命，隐隐构成了一幅玄奥的剑势图谱。


    林凡能感觉到，这具铠甲，仿佛就是为剑而生的。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指，点在了确认选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