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山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林凡的心上。


    灵能的洪流，却只通过一根细细的水管往外流。


    这个比喻，简单粗暴，却又精准得让他无法反驳。


    一直以来，他都沉浸在【哥布林号角】和【绝对保险箱】带来的巨大优势中。召唤、指挥、搜刮、跑路……这一套流程已经成了他的肌肉记忆。他习惯了站在军队的最后方，像个棋手一样操纵着棋盘，却渐渐忘记了，他自己，也应该是棋盘上最锋利的那颗棋子。


    如果有一天，号角被夺，或者遇到专门克制召唤物的敌人，自己又该怎么办？


    一丝冷汗，从林凡的额角滑落。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短板。


    “超凡之路，外物终究是外物，唯有自身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王振山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长辈的提点与告诫，“你的天赋让你拥有了远超常人的起点，但若是不能将这份天赋转化为真正的战力，那再雄厚的灵能，也不过是无根之水，空中楼阁。”


    李逸听到校长的话，脸上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快意。王腾和陈雪则若有所思，校长的这番话，对他们同样有启发意义。


    苏沐月看着陷入沉思的林凡，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的情绪波动。


    为了让林凡更直观地理解，王振山决定亲自示范。


    “都看好了。”


    恰在此时，林地深处再次传来狼嚎。新的一波苍狼，被血腥味吸引而来，数量比之前更多。


    王振山独自一人，不紧不慢地迎了上去。


    他身上没有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气势，银色的灵能光辉只是薄薄一层覆盖在体表，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烛火。


    “嗷！”


    一头苍狼如离弦之箭，从侧面扑来，锋利的狼爪闪着寒光，直取他的咽喉。


    王振山看也不看，只是随意地屈指一弹。


    “咻！”


    一道只有拇指大小、被压缩到极致的灵能气刃，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后发先至。


    “噗！”


    气刃精准地没入苍狼的眼窝，从其后脑穿出，带起一串血珠。那头气势汹汹的苍狼，巨大的身体在半空中一僵，随即无力地坠落在地，抽搐了两下，便再无声息。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到极致。


    紧接着，他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


    “嗤嗤嗤！”


    他身前三米范围内的地面，毫无征兆地窜出十几根尖锐的土刺，将另外几只扑上来的苍狼串成了糖葫芦。


    没有华丽的光影特效，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波动。王振山只是在方寸之间闲庭信步，每一次出手，都只动用最微不足道的灵能，却总能以最刁钻的角度、最有效的方式，一击毙命。


    短短一分钟，二十多头苍狼，尽数倒地。


    而王振山，连衣角都没有乱一下，体表的灵能光辉甚至都没有丝毫黯淡。


    这就是白银级强者对能量的极致掌控力！


    在场的几个年轻天才，包括苏沐月在内，全都看得目瞪口呆，满脸震撼。


    这与他们平时那种大开大合、恨不得一个技能清空一片的战斗方式，完全是两个次元的战斗美学。


    “看明白了吗？”王振山回到众人面前，目光直视林凡。


    林凡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渴望。


    “很好。”王振山很满意他的态度，“从现在起，到特训结束。我给你定一个规矩。”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林凡身边的哥布林大祭司，又指了指虚空。


    “你的哥布林王者和大祭司，禁止出战。你只能动用最普通的哥布林炮灰，和你的那头小龙。”


    王振山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并且，你，林凡，必须亲手斩杀至少五十头苍狼。做不到，这次特训的最终评定，你就是不合格。”


    这个要求，不可谓不苛刻。


    禁止使用最强的两个战力，还要求一个几乎没有正面战斗经验的“指挥官”去亲手杀敌。


    李逸的嘴角已经快要咧到耳根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林凡手忙脚乱、被狼追得满地跑的滑稽场面。


    林凡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是，校长！”


    挑战，开始了。


    林凡收起了大祭司，只留下了小火和一群叽里呱啦的炮灰哥布林。


    当新的狼群出现时，他第一次冲在了最前面。


    他学着王振山的样子，试图将灵能凝聚在指尖，射出一道气刃。


    结果，“啵”的一声，一团不规则的能量光团刚飞出不到半米，就自己溃散了，连狼毛都没碰到。


    他又尝试将灵能覆盖在腿部，增加自己的速度。结果因为能量输出极不稳定，跑起来磕磕绊绊，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狼狈不堪。


    “哈哈哈……”李逸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笑死我了，这是在跳大神吗？”


    林凡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但他没有理会嘲笑，咬着牙，继续尝试。


    哥布林炮灰们悍不畏死地冲上去，用自己的身体为他争取着宝贵的时间。小火也在空中焦急地盘旋，不时喷下一口龙息支援，但它毕竟还只是幼龙，无法覆盖整个战场。


    “噗嗤！”


    林凡一个躲闪不及，手臂被一头苍狼的爪子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剧痛传来，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的狠劲。


    “别想着去控制它，去感受它，让它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


    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是苏沐月。


    她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边，一边用精准的念刃解决掉试图偷袭的苍狼，一边轻声提醒。


    感受？


    林凡一愣，看着一头苍狼再次扑来，他避无可避。情急之下，他放弃了所有花里胡哨的技巧，只是遵循着一种本能，将体内那股磅礴的灵能，野蛮地、不计后果地，全部灌注到自己的右拳之上！


    他的整条右臂，瞬间被一股肉眼可见的、狂暴的青色能量洪流包裹。


    没有招式，没有技巧。


    只是最简单、最纯粹的一拳。


    “给老子滚开！”


    “轰！”


    拳头与狼头结结实实地碰撞在一起。


    那头成年雄狮大小的苍狼，竟被这一拳轰得倒飞出去七八米，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才重重砸在地上，头骨碎裂，当场毙命。


    而林凡的右臂，也传来一阵骨骼欲裂的剧痛，整条手臂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用掉了海量的灵能，造成了远超自身负荷的反震，只为了杀死一头青铜四星的怪物。


    效率低到令人发指。


    但……


    林凡看着自己那还在冒着青烟的拳头，又看了看远处那头死得不能再死的苍狼，眼中，却爆发出一种名为“顿悟”的璀璨光芒。


    他，终于用出了第一份，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


    远处的王振山，看到这一幕，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孺子可教。


    接下来的时间，林凡彻底化身“莽夫”。他不再尝试那些精巧的控制，而是将自己庞大的灵能当成了最简单粗暴的武器。


    灵能附着拳头，一拳一个。


    灵能附着双腿，横冲直撞。


    虽然每次攻击后，他都疼得龇牙咧嘴，狼狈不堪，但他亲手斩杀的苍狼数量，却在稳步增加。


    当特训的第一天结束时，林凡浑身浴血，衣服破烂得像个乞丐，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下十几处。但他却靠在一棵大树下，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开心。


    在他的脚边，躺着整整五十二头苍狼的尸体。


    任务，超额完成。


    小火似乎也为自己的主人感到骄傲，它落在林凡的肩膀上，用小脑袋亲昵地蹭着他的脸颊。


    林凡看着不远处，同样在默默调息的苏沐月，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


    “谢谢。”


    苏沐月清冷的脸上，冰雪初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