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喜欢你,所以,我……

作品:《哥哥是苗疆黑莲男配

    月光如水,惨白照地,见证了老鼠惨死经过。


    乌禾手指颤抖,微微发麻,燥热秋夜里异常冰冷。


    老鼠可怕不假。


    但檀玉更加可怕。


    乌禾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从檀玉身上下来,落地时没落稳,紧紧掐住眼前的腰好扶稳。


    抬眸时对上檀玉漆黑双眸。


    她讪讪收回手。


    彼时楚乌涯抱着被褥回来,哼着小曲,“呦,你们两个人怎么还杵在这,等我是吧。”


    “不然呢,没有被褥我睡你头上?”


    乌禾夺过被褥,粗布麻料,月光下硕大的布丁一块又一块,针脚细密,被褥洗得很干净,贴近闻有淡淡皂荚香。


    地上垫着层厚厚的稻草,是干燥的,早间曝晒过,夜里刚收进来,稻草上铺了三张草席供人歇息。


    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敲门声,檀玉打开门,是阿桃。


    小姑娘柴瘦的手捧着一只陶瓷碗,“阿……阿妈叫我来给各位哥哥姐姐送点吃的,山……山里的吃食粗糙,哥哥姐姐不要嫌弃。”


    楚乌涯正饿得前胸贴后背,笑脸如阳,双手接过食物,“不嫌弃不嫌弃,有吃的就成。”


    阿桃笑了笑,望向坐在凳子上的少女,方才是她问自己的名字,她摘下面纱,脱掉厚厚的粽子似的皮,露出玲珑纤细身段,她的皮肤真白,像雪一样白,头发真黑,比煤炭还要黑,脸真好看,像春日院子里的桃花,仙女似的。


    阿桃不禁看呆了眼。


    乌禾抬眼不经意与阿桃对视,发现小姑娘在看她,她扬唇笑了笑,颔首,“多谢。”


    阿桃低下脑袋,语无伦次点头,“没……没关系。”


    门关上后,楚乌涯啃了口玉米馒头,嚼了嚼,口齿不清。


    “这小姑娘胆真小,兔子似的。”


    他把玉米馒头分给檀玉和乌禾,“来来来,一天没吃了都垫下肚子。”


    玉米馒头本是凉,蒸过又蒸,软塌塌的,握在手中手指陷进去一块,黏糊糊的。


    乌禾吃不下。


    可无奈太饿,与此同时肚子叫了几声。


    她摸了摸发髻,取下一根银簪,见银簪如常,无毒才咬了口。


    楚乌涯不免吐槽,“阿姐你这也太讲究了吧。”


    乌禾竖起一根手指,“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亏你还是南诏王子,瞧你吃得跟猪似的,别人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可阿兄不也吃了。”


    小王子指着檀玉道。


    乌禾看向檀玉,少年背靠柱子,白皙的手指握着黄玉米团,细嚼慢咽,吃东西的时候也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注意到视线,檀玉眸光微偏。


    怕他觉得没把他当南诏王子。


    乌禾摇了摇手指,笑着解释。


    “他晕了还有我聪明的脑子,你不一样,你晕了我托都托不动。”


    “阿姐,你偏心。”


    小王子气呼呼,大口塞进最后一块馒头,躺下被褥蒙住头。


    小王子累了一天,很快醉入梦乡,他虽是个金玉堆砌的纨绔,却打小喜欢狩猎,常在野外露宿。


    珍馐草根,金屋草堆,上天入地如同家常便饭。


    挺好。


    漆黑夜色里,乌禾盯着楚乌涯大字形睡姿,也还好。


    唯独一点不好。


    呼噜声吵到她了!


    本就适应不了柴房陋室,草席下面总感觉有许多石子硌得她肉疼。


    辗转难眠,偏耳边锣鼓喧天,难得的困意也被消磨光。


    乌禾想狠狠踹一脚楚乌涯,把他也踹醒,要么他醒,她睡,要么谁都别睡了。


    她刚从被褥里伸出一只脚,准备踹时,朦朦胧胧的夜色里,一束黑影突兀竖起。


    那个位置,是檀玉的草席。


    乌禾双手掐着被褥,只露出一双锃亮圆眼,盯着那道黑影,门吱呀一开,月光投了一片,又收拢阖上。


    檀玉大半夜不睡觉,去做什么?


    乌禾好奇,同时为胸口死乞百赖缠着母虫的子虫考虑。


    楚乌涯的鼾声依旧如雷,不知停歇,反正也睡不着。


    她从被褥里钻了出来,小心翼翼跟在檀玉身后。


    山间月格外明亮,清辉如一段浮光锦静谧又柔和流淌在世外村庄,秋日清风舒爽,田野稻穗徐徐摇晃,蛙鸣蝉噪夹杂几声犬吠,村民们早早歇息,棕土大道上唯有一点莺黄。


    乌禾跟着檀玉往村子深处走去,再一拐,又拐到一片偏僻的山坡。


    乌禾趴在石头后,抬眼望去,见地上七横八竖的尸体,秋日不算太冷,尸体腐烂得很快,除却腐痕,他们身上都布着红紫色的花斑。


    很好辨认,是瘟疫病人的红疹。


    村里专门把感染瘟疫而死的人丢到这来。


    竟被檀玉寻到巧机。


    没什么好看的,又是蛊虫吃尸体的瘆人画面,乌禾大致能猜想到,她打了个哈欠,准备走远一些。


    “跟了这么久,不来看看吗?”


    耳畔,一道清澈嗓音隐蓄着笑意,逼近耳膜。


    乌禾偏头,见那道群青色身影缓缓折过来看向她,晓月清风,少年松身长立,面朗如玉,笑意温润又透着诡异的气息,如同从他衣袍里,以及四周爬出来的蛊虫,密密麻麻,黑水环绕。


    它们兴奋地爬向尸体,啃食掉皮,放出腥臭的味道,仿佛咬破了麻袋,被风卷起,飘散四周,乌禾隐隐约约看见黑黢密麻中血红的肉渣,血液渗漏,很快又被舔舐干净。


    不禁反胃。


    而少年,仿佛故意让她看见。


    让她恶心,让她害怕,让她退后。


    乌禾蹙了蹙眉,心中咒骂了声变态,嘴角勾起一抹笑。


    “哈哈……看来哥哥的小宠物们都很喜欢吃尸体。”


    少年远山浓眉微动,他摇了摇头,嗓音如雪。


    “比起尸体,它们更喜欢吃活人。”


    清冷的双眸眯起,定定地望着她,目光如炬。


    仿佛在说,它们更想吃了她。


    凉风拂过,背脊一颤,乌禾讪讪一笑,“那等改天,檀玉哥哥领它们去南诏刑司第十八层地牢,那关押的都是极恶的死刑犯,保管蛊虫们吃得够。”


    本兴高采烈吃着腐尸的蛊虫们一顿,昂首齐刷刷看向小公主,扭曲着身体,仿佛在诉说期待。


    “它们又更加喜欢你了。”


    檀玉嘴角微微勾起。


    “哈哈……是吗?”


    乌禾捏住袖口的手渗出冷汗,她不知道是字面意思喜欢,还是更加喜欢吃她的肉。


    蛊虫们吃得差不多了纷纷退去,连骨架都不剩,檀玉嫌脏,不让它们近身,叫它们去附近的河边洗个澡,蛊虫们皆耷拉着脑袋退散。


    乌禾望着空荡荡的山坡,疑惑问,“倘若第二日村民们不见尸体,会不会误认为灵异事件。”


    “染过瘟疫的尸体不好处理,村民们把尸体丢在这,每日清晨固定焚烧处理,我只是提早帮他们解决掉。”


    檀玉取出一根火折子,丢到山坡上堆积的木柴松针,倏地火光焮天烁地,灼烫的热浪扑面,山风卷起灰烬飘在流淌的清辉。


    一青一黄少男少女遥遥对望,裙衫如画,火光忽暗忽明。


    乌禾盯着火光一寸寸掠过少年清晰的下颚轮廓,直至少年道。


    “我要回去歇息了,你若还想在这,自便。”


    乌禾追上去不可思议问。


    “你竟还能歇息,你是怎么忍受楚乌涯的鼾声的?”


    他冷声简言:“把他杀掉就成。”


    乌禾一愕语塞。


    他轻轻一笑,“有的时候嫌人聒噪,要么让蛊虫吃了他的舌头,要么戴上耳塞。”


    他偏头,“我方才,戴着耳塞。”


    乌禾僵硬的唇角抽动了下,又扬起一笑,“原来有耳塞,楚乌涯打呼噜吵死了,檀玉哥哥还有多的吗?不如也给我一对耳塞。”


    只见,檀玉从腰间取出耳塞,月光下,一对木制耳塞清晰地躺在他掌心。


    是给她的。


    乌禾伸手,握住耳塞时,指尖不小心触碰少年温热的掌心,划过淡淡薄茧。


    她抽手时,耳畔传来一道冷声。


    “我也嫌你聒噪。”


    少女手指一顿。


    “你猜,下一次我是让蛊虫吃掉你的舌头,还是旁的……”


    少女卷翘的睫毛微颤,杏眼圆眸星光点点,她眨了眨眼,扬起唇角,嗓音软糯。


    “檀玉哥哥不忍心的,我相信檀玉哥哥不会让蛊虫吃掉我的舌头。”


    她抬眸,目光灼灼,比身后的火焰还要炽热。


    “我喜欢你,所以,我信你。”


    她嘴角笑意又深。


    “还望檀玉哥哥,莫要辜负我的信任呀。”


    “毕竟,除我以外,无人信任你。”


    “上穷碧落,下至黄泉,檀玉哥哥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喜欢你,信任你的人了。”


    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几点星火流转,消失成烬。


    檀玉嘴角顽劣的笑意渐褪,眼底漆黑无波无澜,如同静谧的夜,良久他折身,步履大阔走在田间泥道。


    乌禾看不懂他晦暗的神色,紧跟上去,檀玉步子跨得大,走得快,乌禾提着裙子小跑上去,两条发辫上绑的青色丝带飞扬,融入夜色。


    “喂,你等等我。”


    “檀玉哥哥。”


    她呼唤着他的名字。


    很快又没了声,檀玉一时不适应,折身望去,见楚乌禾坐在地上。


    好像是摔了。


    好蠢。


    乌禾方才光顾着追上去,没注意脚下凸起的石头,生生绊了一脚。


    屁股摔得好疼,她又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忽然摸到一片湿润,还是热乎的。


    抬掌疑惑望去,皎洁月光下,掌心一片鲜红,像血。


    不远处,檀玉盯着乌禾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的手。


    眉心微蹙,不知她在搞什么名堂。


    无奈走过去,见她掌心一片鲜血,近了身,他闻到她身上有股浓重的血腥味。


    不免疑惑,“你伤得很重?”


    又好像不是。


    乌禾本来也觉得是摔伤出血,还那般多,一时心疼自己摔得这么重,可冷静下来,她想起女人的月事来。


    嬷嬷曾在她面前提过女人每个月身上都会流几天血,这是正常事,及笄之年,母亲也曾询问过御医为何她迟迟不来月事,御医说她从小泡在药罐子长大,是药三分毒,终是伤了身体,初潮要比常人晚些。


    她如今十六,算算也该来了。


    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多有不便,人生地不熟,还闹着瘟疫的山村里。


    这三更半夜的,附近连个人影都没有。


    若是在王宫,有阿娘,有嬷嬷,有仆人,里三层外三层嘘寒问暖,躺在柔软的床榻,干干净净的,舒爽惬意,再喝上一碗热姜汤。


    至少,有人帮她。


    她察觉得太晚,下.身已然一片泥泞,潮冷的旧血又注入滚烫的新鲜血液,贴阖疼痛的臀部,又冷又热,黏腻难受,鲜血浸透裙衫,泥巴和血搅和在一起结了块贴在布料上,黏糊糊的。


    手掌摔过,起了皮,渗出一丝鲜血,方才摸了把潮血,瞧着狰狞,灰尘粘在上面,血染了色发黑,好脏。


    她的身体在流血,她没见过自己的身体流这么多血,像被箭射中的鹿,拔出箭露出狰狞鲜血淋漓的孔洞,洞在不停往外渗血,怎么堵也堵不上。